第1章 初见

故事发生在上周末，我正走在步行街上，迎面一个汉服的cosplayer冲过来一把拦住了我，“仁兄，搭把手。”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后面又冲过来一群人，“妈的，你有病吧！”我连忙拦住这一帮气势汹汹的“大汉”，毕竟对面是一群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怎么了这是？消消气，消消气......”我一遍拦着这一票小孩儿，cosplay的这主却丝毫没有畏惧与羞愧，有了帮手之后反而更加强硬起来，“干嘛！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还有理了！看我俩怎么教训你们！”

啥？！调戏良家妇女？我俩？“我说，什么情况？他们可还是学生啊，怎么可能光天化日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搞错了吧？再说了，你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措辞啊！最重要的是，是你！你就一人儿！没有俩。”

说这话，后面又追过一个年龄跟那一票小伙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虽然穿着校服，但是身上的胭粉气却与她的年龄不是很搭：浓浓的眼线下面对称的是重重的眼袋，夸张的口红让我想起了嗜血的吸血鬼，左耳朵上一排明亮的廉价耳钉好像是要晃瞎谁的眼，一拉到底的拉链把校服累的耷拉在了右肩。“你他妈怎么回事，没见过亲嘴的！？X！”一边说嘴里的还一边在使劲嚼着早已没味儿的口香糖。

我仿佛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一个穿着古装思想过于保守的cosplayer看不惯小情侣当街玩浪漫，把男孩儿当作恶人给修理了，然后被男孩儿附近的同学追到了这里。后来，他跟我说的话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出于好意，我左右斡旋，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围越多，我明显感觉到小孩子们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我趁机说了些好话让他们离开了，cosplay的这位还不依不饶，还好被我及时拉住。

我拉着他走到一个路边的长椅，两人并肩而坐，开始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十多分钟后我开始打破僵局，“我说大叔，您这个思想有待改进了。都什么时代了，当街接吻没什么啊。再说了，您看您都这个岁数了还玩儿cosplay，觉悟不应该这么低啊！”

我刚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来冲我大声嚷了起来：“什么！没什么？那么有伤风化的事情你居然说没什么！”先不说他喷的我一脸口水，他涨得通红的脸以及两边“冲冠”的头发就让我有点紧张。被他这么一嚷，周围来往的行人都驻足往这边看，我起身把他按下，尴尬地四处示意这边一切正常。“您怎么了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的火啊！”他呼哧呼哧地大喘了几口气，嘴里一直重复着“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在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之后，他抬起头问了一个当时让我啼笑皆非的问题：始皇帝安好乎？

“始皇帝？！那时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叔你入戏太深了！我不陪你了哈，我还要去买衣服呢，您就自己在这儿玩儿吧。”我站起身来要走，“哼！始皇帝......有意思！”他一把拽住我，“怎么！始皇帝他......？！”没等说出后面的话，他的五官早已经凝成了一个儿，眼泪说一泄如注一点都不过分。“这才二十多年，他......他就.......！”刚才静静地落泪已经发展到了号啕大哭，“大叔，大叔！什么二十多年，都已经两千多年了！”说完话，我突然意识到这会不会是一种街头恶搞，他演戏看我会不会上当，一定是这样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演员演技够可以的了，“大叔，你们是什么栏目啊？这期什么时候播？到时候我一定看！”说完我开始四处找隐藏的摄像机以及工作人员，“别藏了，你们可以再找下一个了，我差点就信了。”

就在我到处边找边嚷的时候，大叔冲过来拽住了我，“两千年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他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长椅上，泄涎胸前，为了不破坏他们的表演，毕竟演员这么认真，我决定坐下来配合演出。“大叔，既然你是两千多年前的人，又声称我口中的两千多年对你而言只是二十多年，那么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据他说，他为李氏，名方，字为清，生于秦始皇八年，其父李修是长安君成蟜府上一食客，因跟随长安君造反被斩，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李方于兵荒马乱中被一下山采药的术士救起，并带上了山。在术士的用心培养下，李方也在占星、炼丹等方面有了一定得修为。

但是，李方的性格并不像他的字，他性格激昂，积极入世，一直等待机会能走出深山，扬名天下。在他20岁的时候机会来了！秦始皇二十八年，齐国术士徐福带船队出海为始皇帝往“三神山”求长生不老药，李方便以一个炼丹术士的身份加入了船队。

那天渤海的浪并不大，云彩浓而低，风清而凉，李方站在船舷上看着越来越远的炊烟，树林以及浅色的海水。海风吹拂起他宽大的衣袖，头发也凌乱起来，但是他觉得那时候就要有那样的凌乱，就像一头带着脸上尚有鲜血的野狼，欣赏着自己骄傲的鬃毛：衣冠楚楚跟意气风发必然不能同时存在！李方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手持神仙赐予的仙药献于始皇帝，成就自己的一世英名，从而流芳万世。

然而，李方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仿佛船上没有人在谈论求仙的事情，反而总是讨论着什么战术，起初他很困惑，但是随后的一次与友人的谈话中他听到了一个让他心灰意冷的消息。

他的那个朋友也是术士，兄弟二人同在同一条船上，他的弟弟并不是术士而是一个兵卒，据他的弟弟说这次出海是打着求仙的名义扩展秦的海域，这也是随行人员极少术士多为行伍的原因。上级要求这些信息不能向术士透露，以免术士提前弃船逃走走漏风声。

听完这一席话，李方坐在船边上乜呆呆地发愣，晚上的海风吹干嘴角的泪水，一股咸涩涩的滋味让他勉强还能感觉自己活着，衣角被风吹得到处乱打好不烦人；头发也总是恼人地在脸前乱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开始发白，李方本想找一个更稳妥的地方收拾一下情绪，就在他刚要起身时，长坐后发软的腿没能支撑起这么多的悲苦，他一个踉跄跌倒了海里，他想开口喊，但是一晚的哽咽后，他只觉得咽喉干通、紧缩并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呛了一口海水后，他开始慢慢失去意识，就在弥留之际他开始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壮志难酬的一生，他感觉自己又在哭，但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哭，因为海水跟泪水一样都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