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异变前夜（12）

来到宋秋玲的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刚走进客厅，颜慧就止步了，眼睛盯着壁挂式的电视机，露出恐惧的神色。

宋秋玲回头看她，明白了颜慧的顾虑。她走到电视机面前，把电源线拔掉了，对颜慧说：“这样就放心了吧。”

颜慧轻轻点头，宋秋玲领着她走进一楼的客房。这个家一共有三室，宋秋玲和李思海的卧室在二楼，一楼的房间是书房兼客房。颜慧自然就住这个房间。

放下行李后，宋秋玲注意到颜慧仍是不住地挠痒，她问：“身上痒得厉害吗？”

“嗯……就像全身都被蚊子咬了一样。”颜慧说。

宋秋玲很难想象这种感受，她说：“洗个澡会不会好一点？”

“我试试吧。”

宋秋玲把颜慧带到卫生间，教她使用淋浴花洒，对她说：“以后你就使用一楼的卫生间，我用二楼的卫生间。”

颜慧点头：“好的。”

宋秋玲拿了一块新的薄荷精油香皂给颜慧：“这个有止痒的功能，你用用看。”

颜慧道谢之后，宋秋玲走出卫生间，颜慧将门关上，开始洗澡。宋秋玲去楼上衣帽间找了一套自己的丝质睡衣，再来到一楼卫生间，把门推开，对颜慧说：“我给你找了套睡衣，你洗完后就穿它吧，舒服些。”

“好的宋姐，谢谢。”

隔着淋浴房的玻璃，宋秋玲看到了颜慧浑身布满密密麻麻小红点的胴体，她心头一紧，将浴室门带拢，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心情沉重。

十多分钟后，洗完澡的颜慧出来了，宋秋玲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确实好多了，现在不那么痒了。”颜慧说。

宋秋玲松了口气：“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上楼了。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好的，呃……宋姐，我喝水的话用哪个杯子？”

宋秋玲找了一个印着图案的马克杯递给颜慧，然后告诉她，厨房的水是净水器净化过的，可以直接饮用。颜慧表示明白了。看得出来，她很拘谨，也很注意，似乎很担心自己的皮肤病会传染给恩人。

宋秋玲在二楼的卫生间洗漱之后，走进自己的卧室。今天这一天她也疲倦了，舍弃了临睡前看书的老习惯，直接关灯睡觉。

由于有诸多心事，宋秋玲并没有立即睡着。她思考着明天该做些什么，颜慧的病会否继续恶化等问题。不多时，一楼的厨房里传出热水器打火的声音，她猜想，颜慧又耐不住痒，去卫生间洗澡了。

唉，只要她能好过一些，就随她去吧。宋秋玲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清空思想，尽量让自己入眠。

早上八点，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宋秋玲醒了。她穿好衣服，走到一楼，发现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热水器的火熊熊燃烧着，显然颜慧又在洗澡。

宋秋玲换鞋下楼，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吃了一屉小笼包子，又买了两个大鲜肉包和一杯豆浆打包带走，返回家中。颜慧正好洗完澡出来了。

“起来了？我出去买了早餐，趁热吃吧。”宋秋玲把包子和热豆浆放在餐桌上。

“谢谢宋姐，你呢？”颜慧问。

“我吃过了。”宋秋玲说。

颜慧猜到宋秋玲不愿跟她一起吃饭，没有多问，坐在餐桌旁，开始吃包子。

“你身上还痒吗？”宋秋玲问。

“洗完澡就好多了。”颜慧一边吃一边说。

宋秋玲想起李思海说，陈柏亮染上这病之后，也是迫切地想要洗澡，甚至还专门找了一个搓澡工来服侍他。看来，洗澡的确可以有效遏制这种奇痒。但问题是，陈柏亮最后还是死了，可见洗澡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正思忖着，颜慧问道：“宋姐，你给我的那块能止痒的香皂，还有吗？”

“那是薄荷精油香皂，”宋秋玲问，“这香皂果然有些用，对吧？”

“嗯，用了它，就没那么痒了。”

“那你继续用呀。”

颜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已经……用完了。”

宋秋玲一愣：“一晚上就用完了？你洗了多少次澡呀？”

颜慧红着脸说：“大概……二三十次吧。每次洗完澡，身上的痒就止住了些，但是只管几十分钟，又开始痒了。我只有不断地洗澡……”

宋秋玲呆住了。颜慧歉疚地说：“宋姐，我知道，我洗这么多次澡，肯定会用掉大量的水和天然气，你看看气表和水表，用了多少，我最后一并给你……”

宋秋玲摆了摆手：“我不是在乎这个。我是在想，洗澡只能缓解你的痒，不能根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

“那……你说怎么办呢？”

宋秋玲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朋友，正好是皮肤科的医生，我叫他到家里来给你看看，这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

颜慧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诚惶诚恐地说：“这太麻烦了你朋友了，还是我去医院吧。”

宋秋玲不同意：“你的病很特殊，在没有确诊之前，最好不要去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以免传染给更多的人。”

“哦，好吧……”

“你慢慢吃，我上楼去打个电话。”

宋秋玲走上二楼的卧室，将房门关拢，摸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

“吴宏吗？”

“是的，宋教授，您有什么事？”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帮我联系一位本市最权威的皮肤科专家，请他（她）今天到我的家里来一趟，有一位特殊的病人需要紧急诊治。”

“什么，今天？宋教授，您知道，即便是一位普通的专家，也没法立刻从医院抽身离开，现在的医院都是人满为患，病人都排着号等待看病……”

宋秋玲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上午八点半，我希望最迟十点钟，能见到这位专家。”

对方沉默了一刻，问道：“宋教授，您现在是以……”

“没错，”宋秋玲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所以你明白了吧，立刻帮我安排。”

“我懂了，我这就去联系专家，让他尽快到您家。”

“OK，听好了，吴宏，有三点需要你注意：第一，你联系好专家后，把他的资料发到我手机上，然后你跟这位专家交代一下，让他假装成我的老朋友；第二，这件事情是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这位专家本人，也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这件事请你务必跟他强调；第三，让他带两套隔离服来，一套他穿，一套给我备用。”

“我明白了。”

“快去办吧。”

宋秋玲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朝楼下走去。

颜慧已经吃完了早餐，她拿着装包子的塑料袋和空的一次性纸杯，问宋秋玲：“宋姐，这些垃圾扔哪里呢？”

宋秋玲从阳台上拿了一个垃圾桶过来，套上一层垃圾袋，放在客房里，对颜慧说：“以后你用过的垃圾都丢在这个垃圾桶里。”

“好的。”颜慧走到垃圾桶旁，用脚踩了一下踏板，盖子开启，她把垃圾丢了进去。然后，她又开始抓挠身体了。

“又开始痒了？”

“嗯……”

“那你再去洗个澡吧，我已经跟我朋友打过电话了，他今天正好休息，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真是太感谢你了，宋姐。”

“别说客气话了，去洗吧。”

颜慧走进卫生间，宋秋玲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她收到吴宏发来的一条信息：

陆文进，男，四十八岁，市二医院皮肤科一级专家，大约四十分钟后到。

宋秋玲回复了一个表情，表示收到。然后，她将这条信息迅速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