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湖微风，断桥细雨。

风景正好，良人相见。

许仙跟在白娘子身后，无限欢喜，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欢喜，幸福洋溢在脸上。

白娘子站在桥上，许仙站在她身后为她撑着油纸伞。

“你没忘了我，这很好，这几世轮回，奈何桥上，忘川河边，走走去去这么多回，你还能记得我，我很高兴。”白娘子细语轻声，温柔备至，“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孟婆汤喝了多少次都没有让你忘了我？”

白娘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可以到你心里去看一看么？”

林冲与陆谦将高衙内踢开，赶走了那伙无赖，心情舒畅，四众百姓都是齐声喝彩，林冲与陆谦被众人簇拥着回到了车上。

武松见林冲大步回来，也是高兴，撩起车后油布，大声喊道，“哥哥真是痛快。兄弟我都忍不住要去打杀个快活了。”

鲁智深笑着拍着林冲，“洒家就晓得林教头是条好汉。唔，那许参谋哪去呢？”

众人才想起还落下一个人来，左右来看，陆谦眼力好，用手指向断桥，“在那呢。”

众人顺着手指方向望去，细雨霏霏，烟雨朦朦处，断桥西湖，秀水绿柳，许仙与白娘子正自柔情相对中，好似一副上了彩的水墨画。

“好一对才子佳人。”陆谦酸酸说着，上了卡车驾驶室。

林冲也让众人上了卡车后厢，自已看着远处两人，“这许参谋看似呆头呆脑，可讨女人心欢的本事不一般呀。”

陆谦坐在车上，指着白娘子说，“我看，那女人不一般，不像是一般人。”

林冲点头，“那女子有点仙气，不像是这附近人。”

陆谦摇摇头，眯着眼睛说道，“我看是妖气，那女的眼神太妩媚，身段太妖娆，你看她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到马路上还不迷死一大堆男人，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林冲看着许仙与白娘子在一起，眼中闪出无限羡慕，“她们才是家庭，有了她们才会有一个个的小家，我们保家卫国便是不让她们受罪。”

陆谦听了呆了半响，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按响了汽车嗽叭。

汽车嗽叭与防空警报几乎同时响起，战事日紧，南京在攻防，日军要进行战略空袭，远来的日军轰炸机来到杭州上空，实行无差别大轰炸，见到了西湖美景，开飞机的飞机师见着一条大白蛇若隐若现在那断桥之上。于是毫不犹豫摁下了投弹匣。

许仙被喧嚣的警报声从天堂拉回到了人间，人间战乱四起，世界大战，到处都是慌乱失措的人群，头上黑压压嗡嗡作响的是日本的轰炸机。

“快跑！”许仙第一个反应就是拥着白娘子逃跑，白娘子却没有反应，许仙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压铺天盖地直扑而来，令人窒息的硝烟气味，还有破空而来的呼啸声让耳膜穿裂，“不好！快闪！”

许仙将白娘子用力一推，推向西湖，只一刹那就觉得头顶四周空气压迫，有一股气流排山倒海而下，头上悬挂着一枚重磅炸弹，直坠而下。

白娘子在空中一个转身，将手一长，直挽住许仙腰部，将他一同带入水中。

几乎就在同时，炸弹爆炸，碎石与残垣将西湖水波溅起万丈来高，人间只是瞬间成了炼火地狱。

许仙在半空中飞着，以为自己是被炸弹炸飞了起来，身子飞得老高，在水波之上见着白娘子分水踏波，似仙子淩波，翩翩飞舞，疑心自己已经死了，一只手揽住白娘子纤腰，一只手摸住自己胸口，眼睛呆呆望着美人，口中痴痴说道，“你好美，好美。”

白娘子化雨幻风，与许仙出云入水，水波不沾直到了岸边，“你没事吧？”

许仙双脚一沾地面，发现自己竟然活着，不由万分欣喜，又来看白娘子，白娘子衣裳如新，于战火中一尘不染，仍是绝美优雅，许仙来不及细想，拉着白娘子就向防空洞跑去。

防空洞里已挤满了逃难的人，陆谦也将卡车开到了洞口，林冲无奈又沮丧坐在车里不忍下来。武松与鲁智深好似两尊门神般立在门外，怒火三丈，望着外面炮火纷飞，却又无计可施。

许仙将白娘子带到一个角落坐下，万分不舍说，“你，你就在这里，我去外面救人。”

许仙转身，却被白娘子拉住了手，“你去哪里？我们刚刚相见，你就要离开我么？”

“我…，”许仙口中念叨，眼神也是万分不舍，“我是军人，我要去战斗。”

白娘子温柔拉住了许仙，“现在出去又能做什么？”

炸弹不时爆炸，烟尘四起，火光冲天，许仙没能挣出白娘子的手，望着外边火光，口中仍在念道，“我是军人，要去战斗。”

任何人只要见了许仙现在的样子都不会相信这句话有多大的力量。

林冲坐在车内低下了头，蒙住了耳朵。

武松，鲁智深牙都咬碎了。

白娘子拉住了许仙，小声说着，“是呀，你这世里不当书生却作了将士，是要战斗，可不是现在。我们很久都没见了，而且刚才我到你心里看了一眼，你心里一直有我，我很喜欢。”

许仙才安下心来，看着白娘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就不想离开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我的真心话么？”

白娘子笑着，轻抚许仙的脸，“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忘了我，无论经历什么沧海桑田，无论世间变幻万千，千年万年，你的那颗心中始终有我，我相信你，你却相信我么？”

许仙就抱着白娘子，“我想爱你，与你共渡此生，只要能够驱逐日寇，我就娶你为妻。”

白娘子在许仙耳边轻语，“若是爱，便不需附加其他条件，无论是妖是神，贫穷贵贱，都要相信爱的力量。你相信我么？”

“什么神仙妖怪？我才不信。”许仙点头。

白娘子与许仙在众多人前相拥，只看得四周人个个羞涩，有个年轻人跳了出来，大声呵斥许仙，“山河沦陷，国破家亡，你还在这卿卿我我，中华难道真要亡于我们手里么？！”

那年轻人激昂慷慨，泪流满面，向许仙一个鄙视的眼神，就向外跑去，一个火弹碎片迸来，一团火焰烧向他眉发，武松鲁智深急忙甩出一瓢水将年轻人劈头盖脸一浇，火焰熄灭，轻烟飘起，那年轻人落魄狼狈，再不敢上前半步，靠着墙角号啕大哭。

防空洞内传来留声机的声响，“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防空洞内压抑得没了声音，许仙羞愧地与白娘子保持了一段距离，白娘子仍牵着许仙手，坐了下来，听着留声机的歌声，白娘子小声说，“这首曲子唱得真是不错，你如果真要去出征沙场，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