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月下共饮

　　在船上的第一顿饭是凌家与何家的男子在一起。

　　作为女子，何云汐与君若莲自然是跟君氏在屋里吃的，大部分都是鱼，是从河里新捕上来的，很是鲜美，三人倒是都吃了不少。

　　船很稳，丝毫没有在河上的感觉，不会晃晃悠悠的。

　　河上的夜晚，如此寂静，只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何云汐浑身很累，想早点睡下。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母亲、父亲全身是血，似地狱中的恶鬼一样，眼眶里也开始流血，触目惊心，他们嘴里不断的嘶喊：

　　“汐儿，救救爹……救救娘……”

　　两人血淋淋就快压到云汐的身上……

　　何云汐躺在诺大的床上，她不停地抖动。

　　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他们朝她走近，再走近。

　　他们伸出了苍白的双手，围着她，圈子越来越小……

　　“爹！娘！”

　　她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回应她的是凭玉在外间的呼噜声。

　　她摸了摸头，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实在是睡不着了，她下床，摸索着穿上一件厚斗篷，晚上的夜还是有一丝凉意的。

　　云汐看了看还在打呼噜的凭玉，摇了摇头。凭玉今天也是累极了，就不叫她了。

　　云汐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就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

　　他们这些主人都住在二层，一层的船板上不时有侍卫在巡逻。

　　她双眸呆呆看着运河里如绢的波光，在月光下让人心平气静。

　　她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是梦，爹娘还在，只是前世爹娘是在镇江遇上水贼，双双遇害的。

　　她已经向父亲问好了，他们的大船速度极快。

　　只要三日的时间，他们就会到达镇江。

　　那在镇江，爹娘还会遇上水贼吗？

　　现在，他们乘坐的可是大夏国最好的船，那些水贼不会那么不长眼吧。

　　只是，她心头那把刀依旧悬在心口上，她不能呼吸。

　　怎么办？

　　难道她还会再度失去双亲，何云汐不敢想，只要想起前世自己孤身一人呆在双亲的灵堂守夜，寂静无声，白色的蜡烛燃着明明灭灭的光……

　　她不敢想，也不能再度经历那种痛。

　　却不知，在船顶有道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男子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抹瘦弱的美人。

　　凌墨轩饭后睡不着，早都斜坐在船顶品酒，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躲在云汐的房间上面喝酒，也许是想离这个丫头近点，也许是想找她问清楚那件事吧。

　　刚刚他隐约听到这丫头惊呼了一声“爹！娘！”撕心裂肺，惊恐不已，那声音就好像伯父、伯母真出了什么事情。

　　他还没下来看看这丫头，谁知，她一袭素衣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她的身影散发出冰冷的哀痛，绝望而痛心。

　　她不是在何家极为受宠吗？

　　为什么现在会展现出这个样子？

　　凌墨轩真想下去抚平她脸上的悲痛，她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

　　凌墨轩仰头饮了一口桃花酿，口感醇香。

　　须臾。

　　何云汐转身准备回屋，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掠过她的身子，转眼就到了船顶。

　　何云汐仰脸一看是凌墨轩。

　　真是登徒子。

　　竟敢碰她。

　　她使劲拍打着禁锢自己身子的大手，小声呵斥：

　　“凌墨轩，你想干什么？”

　　凌墨轩刚把怀中的女子稳稳放在船顶，就听到这少女竟称呼他的大名。

　　京都谁不呼他一声“凌四爷”。

　　不过，她喊自己名字倒是有种旖旎、暧昧的味道，就像她本来就该这么呼他。

　　“凌四爷，你放我回去。”

　　云汐看他不吭声，以为他生气她喊他名字了，赶紧换称呼。看着十几丈高的船，她有些头晕目眩，脸色发白。

　　凌墨轩这才发现她的异样，大手一捞，稳稳把她定在自己身边，但是手依旧放在她的身后，时刻护着她。

　　“我把你弄上来，就是想问你到底从哪里知道我姐姐的事情的？”

　　她头像拨浪鼓一样摆动：“堂堂凌四爷也太卑鄙了，就这么要挟我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你可不是。谁家闺阁女子会在刺客手中逃脱？”

　　凌墨轩看出她有些害怕，只能不停逗她，跟她说话。

　　果然不出所料，何云汐跟炸了毛的小狮子一样，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处境：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哼”

　　她扭过头，像个孩子一样。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凌墨轩面前多幼稚。

　　凌墨轩又饮了一口酒，小心叮嘱：

　　“好了，我也不逼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我代家姐谢谢你的提醒，这事关重大，你不要再散出去了。”

　　“我又不是傻子。”

　　何云汐适应了自己所处的高度，也有心情看起河上的风景来。

　　“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看到你脸色不好。”

　　凌墨轩打破了平静。

　　“嗯。我梦到了爹娘出事了。”

　　何云汐坦言，她不想欺骗凌墨轩，她还要求助他能帮自己爹娘。

　　“就因为一个梦，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凌墨轩哭笑不得。

　　何云汐见他不在意的样子，决定加大她的砝码。

　　因为她知道现在她除了他不知道该求助于谁，再说，他与凌子昊也有天然的利益冲突。

　　要不前世凌子昊不会为了未来凌家家主的位置，诬陷她与他通奸。

　　这是不是说明凌墨轩与她应该是一队的。

　　她想通了这点，准备把梦说的半真半假的。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姐姐的事情，我是做梦，梦中我恍惚看到你姐姐的葬礼……”

　　何云汐小心翼翼的斟酌字句，她也没说瞎话啊。

　　凌墨轩一只手钳住她的右手，危险地眯起了双眼，低头慢慢靠近她，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何云汐，你知道你说什么呢？”

　　何云汐手很疼，眼眶周围已经发红，却偏是犟着脸与他对视，满是委屈：

　　“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也以为自己是个怪物。遇上刺客的前天我也做过梦，只不过我没当回事。次日，我就遇上了刺客。我前两天做了有关你姐姐的梦，才偷偷告诉你的。你却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