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奴家名为明玥是也~

　　夏天所说的任务，是指上课前林晨让她们倒点95％酒精的事。这东西用途广泛很受医务工作者的欢迎，可惜由于易燃在一般药店买不到，只能趁这个机会去偷，不，去拿。

　　“老段现在不在办公室，拿的话正是时候。”

　　她拉着陈莎莎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不同于其他办公室，这里只有办公桌椅和高高低低堆积的外观可疑的黑箱子，让人想起香港警匪片里的情景。陈莎莎快速打量了一下环境，然后黑着脸瞪夏天一眼。

　　如夏天所说，老段是不在，但办公桌前坐了一个看书的人。这个人锐利的眼神透过厚厚的镜片审视着她们，黝黑的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时刻让人联想起铁面无私的包大人，夏天的汗马上就下来了。

　　是黄淮冰。

　　“黄老师。”

　　“什么事？”

　　“我们想要点东西……。”

　　既然来了空手而归太没面子，就当昂贵的学费里包含了这项费用啰。夏天决定直说，可黄淮冰做个手势示意她安静，他把手上的书放在桌子上，打开箱子取了一个五百毫升的玻璃瓶。

　　“是这个吧？”

　　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指着酒精瓶说。两个女孩的眼睛瞪得溜圆。

　　“没什么好奇怪的。其他班的同学早来过了，以后要这个直接说，你们是女生和他们不一样。”

　　被教育了呢，夏天和陈莎莎装害羞捂住脸。一股熟悉的香味穿过了夏天指缝，让她想起了明玥的话。的确，这个香味是N°5。

　　黄老师真的好温柔，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不过……一个大男人这幅腔调，还用香水是不是太娘炮了？

　　罪过罪过，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蛮慷慨的。

　　夏天暗叫惭愧，她拿着酒精和陈莎莎准备离开，这时黄淮冰叫住了她。

　　“这位同学好像叫夏天吧，考你个问题。你知道饮食紊乱症最大的并发症是什么吗？”

　　“啊？”

　　陈莎莎刚想回答，夏天却扭过头，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以从未有过的凶狠口气说话了。

　　“知道啊，关你屁事！”

　　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把陈莎莎都吓了一跳，然后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后退了一步，快步跑了出去。陈莎莎想叫住她，却看见她绊了一交脸朝下倒了下去，正正倒在教室通往办公室那扇门门口，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酒精瓶也碎了，刚才还兴高采烈各种胡闹的同学们立刻乱了套。

　　“呀，她的头流血了。”

　　“哈哈，老段你在哪儿？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黄老师在办公室里，他能帮得上忙，黄老师！”

　　陈莎莎差点没哭出来。她想抱起夏天，却被黄淮冰阻止，他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把夏天轻轻平放上办公桌，开始指挥同学给夏天处理伤口，他则负责检查。他的动作超熟练，也极其从容镇定，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把围观的同学一个个都看得肃然起敬两眼放光。

　　“黄老师，夏天的情况怎么样？”室友们问。

　　黄淮冰看了一眼围观的同学，示意她们把其他人打发走。

　　“你们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吧。按理说这样的伤势不至于昏迷不醒，她是不是减肥减得厉害？这让她现在很危险，虽然我只做了初步的检查，但我发现她全身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

　　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五个人，他这才说。女孩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夏天不是早就没减肥了吗？

　　“那她就是背着你们偷偷减了？她的器官功能已经衰竭，近几年我接触过很多这种病人，一旦发病，即便得到施救，死亡率仍然有百分之六十以上。”

　　说着话，黄淮冰拿出手机打了附属医院的电话。之前刘晓婷的情况和夏天有点类似，即便现在救护车到了，夏天恐怕也逃不过和刘晓婷相同的命运。他对她一直心存疑问，通过刚才的检查他终于得到了解答。

　　真的非得这样做吗？现在的女孩啊……。

　　“那么阿天不是挂定了？黄老师，你有办法救夏天吗？”

　　“我只是导师又不是医生……说办法我倒真的有，只是看你们听不听我的话。”

　　黄淮冰答道。说起来他怎么没看见那个叫明玥的女孩。之前她和其他女生一样，没事就和他来一次幼稚的“偶遇”，今天这么大的事反而消失了？

　　“你们谁叫明玥？我需要她给我打下手。”

　　他说，三个女孩立刻傻了。犹豫了一下，袁靓站了出来。

　　“黄老师，我就是明玥，谢谢你愿意救夏天……。”

　　五分钟过去，附属医院的急救人员赶到的时候，黄淮冰和袁靓正坐在办公桌前守着，黄淮冰手上还戴着一次性手套。

　　“她头上和胸口被玻璃扎破，还好只是皮外伤，我们刚才给她处理了。”

　　随着夏天被抬走，解剖课继续进行。不过这么一折腾同学们哪儿还有心思上课，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袁靓找个借口丢下室友们折回了解剖办公室。

　　看黄淮冰还坐在办公桌前看书。袁靓皱起眉头：他该不会是在等着自己吧。

　　但是她有必要来：明玥对黄淮冰的心思全寝室都知道，她脾气之火爆班上没几个人敢惹，听说她还认识社会上的混混。虽然当时袁靓是抱了一点私心，但如果因此造成误会给自己惹麻烦她觉得犯不上。

　　“黄老师，抱歉有件事我骗了你，我其实不是明玥。”

　　她哑着嗓子说，黄淮冰头都没抬。

　　“我知道。”

　　“你知道？”

　　“不管你是明玥还是别的同学，对我来说都一样。还有，你，我不是叫你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还跑来找我，明显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以极其冷漠的口气说，袁靓立刻被呛住。

　　一个半小时前，黄淮冰让她做助手抢救夏天，可是实际操作他什么都没让她做。她只是傻傻地看着他扎破手指，挤出5滴白色液体混合在一管二十毫升灰黑色的药液里，然后用五号针头分别注入夏天四肢静脉内。说来也奇怪，白色的液体与药液混合后随即变成血红色。白色，健康人的血液不都该是鲜红的吗？

　　她想问。但是她忽然意识到黄淮冰让她打下手的原因，他这是遵守行规的表现吗？

　　当女医生或男医生救治的患者是异性时，现场必须有一名异性助手在旁。

　　这名助手既是她（他）工作的助手，也充当了见证人的角色，以防事后患者因此不满发生纠纷或来个医闹什么的。外科护理学导师刘玉芬在首次向学生们授课时就告知了她们这条行规。听者可能会觉得这行规有些神经质，医生眼中本来就没有同性异性之分，但实际上类似规矩在许多行业都是有的。

　　“对不起。可是黄老师，我想跟你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黄淮冰这么一问，反倒让袁靓犹豫起来。她不知道自己问出来会不会遭到嘲笑，黄淮冰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袁靓的嘴张开了又闭上，她最终还是没有问。

　　“没什么。”

　　“我倒有件事。这位同学，明玥曾经忘在我办公桌上一个小东西，你帮我给她带回去好吗？”

　　他笑着说，他的两片唇拉出一个好看的弧线，但是很奇怪，他的脸上却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她好奇地看着他从衣服内袋里取出一个水滴状的漂亮小玻璃瓶，再将手伸到她面前。

　　香水吗？明玥怎么会把化妆品落在办公桌上呢，他一定已经被明玥捷足先登了，从他这么珍重地把她的东西带在身上就能看出来……袁靓心里充满了妒忌。

　　她不由梳弄起自己好看的板栗色卷发，右手托腮做凝神状，摆出一个自己最自信的招牌动作。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论颜值并不比明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