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后一次

听到妻子的这一番讽刺，黄振的心像冰一样凉。但他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尝试去挽留妻子：晓然你要相信，我还年轻，我会给你一切，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想抱着妻子哭，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爱，以及承诺。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害怕心灵的冰冷，已经无法再捂热那段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拯救逝去的爱情和即将崩溃的婚姻。它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让他觉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恐怖。他不敢想象，没有了爱，没有了晓然，自己的人生该有多么黑暗。

赵晓然只是很诡异地一笑，平躺下身子，极其夸张地摆出了一个大字型，冲黄振催促道：来吧，让我最后一次尽妻子的义务。明天早上六点钟之前，我仍然属于你。

黄振欲哭无泪。

赵晓然再催促了一句，见黄振仍然没有动静，于是怒了：黄振你的本事哪儿去了，来啊。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黄振不想再听下去，因为妻子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一次一次地戳击着他的心。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梦！

但现实往往比梦要清楚一千倍一万倍。

黄振再也忍受不住，撩开赵晓然的手：你说够了没有？

赵晓然冷哼道：你别不识抬举。我赵晓然已经仁之义尽了！要是换了别人，根本都不可能嫁给你这样的废物！在你不能为女人带来幸福之前，不要娶老婆。那样只会害人……

黄振的精神几近崩溃！他像是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地吼道：滚，赵晓然你给我滚！

赵晓然刷地站了起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比平时更坦然地站直了身子，甚至还轻扭了一下腰身，像是在炫耀自己姣好的身材。她一件一件地用慢镜头穿上衣服，穿衣的过程充满了了对生活的不满和讽刺。黄振第一次觉得，妻子穿衣服的样子，竟像是刚刚办完那事的小姐，那般悠然。但自己却不知如何为这未遂的交易买单。

是的，他觉得这更像是一次交易，交易的代价，等同于婚姻的坟墓。

他在反思和痛苦中，目送赵晓然穿好衣服走出出租屋。除了爱，她没有带走一样东西。却留给了黄振数不尽的痛苦。天下再也没有比痛苦更催人奋进的了，它像是一个台阶，有可能阻拦你前进的路让你摔倒；但也有可能让你将它踩在脚下，站的更高。

但当赵晓然哐啷一声关上门的一瞬间，黄振并没有将这种痛苦当成是财富。在痛苦没有在体内发生化学变化之前，它仍然是痛苦。

黄振疯了似的咆哮了几声，迅速地穿好衣服。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窝囊，站在农民的角度来看，鲜花插在牛粪上更容易得到滋养，花会开的更艳。但是在这物欲纵横的大都市，饱受着灯红酒绿熏陶的女人们，宁可趴在奔驰宝马中哭，也绝不想被插在牛粪上笑。忆及曾经的美好时光，黄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么晚了，赵晓然一个人出门，该有多危险？

他火速地冲出出租房，甚至连裤子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那时欧阳梦娇正在围栏边儿上洗衣服，见黄振像天外飞仙一样冲出来，冲他问了句：跟然然姐吵架了？

黄振来不及回答她的追问，便已经一溜烟地跑下楼，也不顾影响其他住户休息了，大声地喊着：晓然，晓然

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赵晓然的手机。

但始终无人接听。

他破天荒地打了一辆出租车，四处寻找。一夜之间，六百元的车费，没能换回一点点的线索。次日清晨六点钟，他收到了赵晓然的一条短信：咱们离婚吧。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是煎熬。好聚好散。

黄振仰天长啸！

昨天上午九点钟，黄振准备到成圣集团向值班保安强调一下工作，然后直接去赵晓然的工作单位找她。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战，他现在不奢望妻子能回心转意，如果她执意要离婚那就离好了，长痛不如短痛。尽管他仍然深深地爱着他的妻子。

乘坐公交车赶到成圣集团，成圣集团的工作人员刚刚上班。他整理了一下保安制服，正要进岗亭检查一下昨晚的值班登记，值班保安突然神秘地告诉了他一件事：成圣集团黄主任上班的时候带了一位美女回来，超正点。

黄振对这类八卦新闻丝毫不感兴趣，更何况，成圣集团办公室主任黄锦江拈花惹草那是出了名的，带个美女来成圣集团炫耀也不算新奇。据说，黄锦江最近还养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女。但一直只是流言，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过。

而实际上，在黄振心里，黄锦江却是他的大恩人。自从黄振在这里当了保安之后，黄锦江一直觉得黄振是个可造之才，通过多方面的培养和考察，黄锦江向保安公司举荐黄振担任成圣集团项目上的安保队队长。黄振一直感念着黄锦江的恩情，而黄锦江也对他越来越器重。用黄锦江的话来说，黄振是一颗被埋没的金子，只要一有机会，就能大放异彩。

其实黄锦江的判断并没有错，能做到办公室主任这一角色，都是善于发掘人才的伯乐。也许黄振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毕竟安全门卫这一摊子事，都属于办公室主任职责范畴。能够让自己信任的人担任保安队长，那自己能在某些方面省不少心。更何况，黄锦江的确对黄振的管理才能和文字才能相当赏识，黄振撰写的安全保卫方案和管理方案，让黄锦江叫绝。在黄振担任普通保安员的时候，黄锦江就发现了他的这两样特长。因此，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黄锦江对黄振简直是关心倍至。在黄振担任队员值班的时候，黄锦江经常安排工作人员给自己送水送西瓜，他甚至还邀请黄振去过自己家里做客，跟自己敞开心胸喝酒聊天。对于一种普通的保安员来说，这一切都像是天方夜谭。一开始，对于黄主任的盛情，黄振总觉得得受宠若惊，甚至是自卑。但是黄主任并没有嫌弃自己身份的卑微，反而与自己称兄道弟，对黄振的成长进步异常用心。

在某些程度上来讲，黄锦江就是黄振生命中的大贵人。没有他，就没有黄振的今天。

正因如此，黄振并不喜欢听别人议论和传播黄锦江的绯闻，他在值班保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给我上好你的班，不要议论别人短长。

按照正常流程，黄振作为保安队长，应该去黄锦江那里露个面报个道。但是黄振担心会影响黄主任的美事儿，想着今天就算了。只是他马上想起了黄主任昨天下午交待的一件差事，于是赶快到岗亭里临时抱佛脚弄出一个新的保安员花名册来，紧走几步准备给黄主任送过去。

黄主任办公室门口，黄振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女人娇滴滴的笑声。黄振猛地感觉到这事儿不对劲，因为那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的心里无比忐忑，迂回到外面的窗户底下，他鼓起勇气猛地抬头往里一瞅！

整个世界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