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十八巷巷首一家一品锅的餐厅门口。和往常一样,陈欢推门而入。
餐厅是小店,陈欢在对面的敬亭华府买了房之后,来这吃了第一次,就成了拥护者。
陈欢进门,店老板从吧台的电脑上抬起脑袋,向着二楼的位置快速翻了下眼睛。
陈欢踩着楼梯往楼上走,远远就瞧见穿着一身黑色乔治·阿玛尼的陆羽,在全神贯注地低头摆弄着一块点缀了许多碎钻的金手表。
“两个月不见,你换香水了?”特殊的男士香水味,让陈欢抽了抽嘴角。
“其实陆羽你没必要用香水,你用香皂洗澡最好。洗过澡,全身都是香肥皂的味道,我最喜欢闻……”
“说吧,什么事儿?”陆羽显得有些不耐烦,开口打断陈欢接下来的话。他把左手上握住的手机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手机触碰到桌子面,发出一声非常沉闷的声响。
陈欢吓得全身一颤,脸色惨白:“我们边吃边说吧,刚刚从外面进来,冻死了!”
“我们分手吧!”话出,陆羽自己先一愣。“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陈欢的低眉顺目,让陆羽一下子鼓起了勇气,直截了当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出来,不在乎什么后果:
“这手表,十七万!这手机,appleX,知道多少钱吗?你手里那个用了八九年的小黄蜂的几十倍!这鞋子,这身衣服,还有……”
陆羽知道,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无论自己说出多么过分的话,她都不会在乎。许多男女分手时候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场景,在她这里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从两个人认识以来,整整四年的时间,对面的女人一直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过任何抱怨的语言,就连大声的吼,都没有对自己吼过。
基于对她的了解,陆羽知道,自己提出分手,这个女人不但不会把他怎样,甚至还会因为今天的分手,让自己额外多捞一笔,大发一次横财。
“这头发……知道为了来见你,我刚刚做个发型多少钱吗?”话说完,陆羽盯着陈欢的脸,在他的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太多的说词。
“房产证虽然是你的名字,首付的四十九万也是你自己贷款和工资凑出来的。但是,是我们谈恋爱时候买的,所以你必须分我一半!”
此时的服务员在店老板的授意下,鱼跃进入,各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用银质的盖子盖住,看不清里面放的什么。
陆羽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去阻止那些服务员把菜肴一一摆放到桌子上,直到各色各样的美味佳肴把桌子摆满。
“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些菜……我可没钱给你们!”服务员转身打算离开,陆羽一把抓住最近的一个女服务员:“你们找她,她陈欢有钱!”
“不好意思先生,这些菜已经付了钱的,我们只是按照对方的指示从酒楼端过来。而且,我们也不是这家小菜馆的服务员,我们是对面敬亭华府大酒楼的!”
被陆羽抓住衣摆的女服务员非常有礼貌地弯了下腰,而后倒退着走了出去。
陆羽脸上先是一阵迷惘,而后陡然咧嘴大笑:“真是特么傻逼,送个快递都能送错地方!”
他把之前假意发火丢在桌子上的手机拾了起来,之前还打算早点儿离开,现在却是悄悄解开外套,重新坐了下来。
他拿起筷子,撵了一块最近的那盘红烧鲑鱼塞进嘴巴里。又瞧了下手边挡住的,一小碗小米粥煮海参:“没有玉米汁就算了,连石榴汁都不知道点一个,这人真没品位!”
陈欢平静地扫了眼桌子上的菜肴,鲍、参、翅、肚、澳洲虾,一样不少,大手笔!
“你不去问清楚,这菜到底是什么人点的?”陆羽把手伸向澳洲大龙虾的时候,陈欢忍不住好心提醒。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别人免费送上门的,到时候真找过来,不还有你在吗!”陆羽回答的理所当然,抓住龙虾的钳子就使劲一掰。
“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在M市你可以卖一百八十多万!”他把龙虾叼在嘴里,向陈欢比出十根手指:“四年青春损失费,我就要你一百万算了!”
陈欢平静的吃了一口菜,看了陆羽一眼,才用非常淡然的声音说道:“好吧,我同意!”
陈欢那无所谓的态度既让陆羽一下子松了口气,同时脑子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敲打起来。不对,这个女人有问题!
陆羽的心思变幻莫测,伸手摸了下鼻梁:“像你这种二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跟四十岁的中年油腻妇女似的,放下身段跟了你四年,要你十万都有些便宜你!”
“不够的话,再加你五十万好了!”陈欢依旧云淡风轻,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吃着菜: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缘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本来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看来,这惊喜已经用不着了!”
陈欢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个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一句话就可以让她陈欢不顾严寒,穿着哈喽kitty跑五里多路去指定店面帮他买拉面的学长吗?
那时候的自己,眼睛得有多瞎啊!陈欢暗叹,同时在心里替自己感到难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吗?”
“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陈欢叹了口气,看了陆羽一眼,平静的说道。
陆羽从陈欢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他摇了摇头:“我以前的同学,好友,现在一个个开奔驰,开宝马X,住大别墅。每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豪赌群饮。”
“我不想到了三十岁,还要一事无成,一无所有。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和你一起还一套一百二十平那么小的房子的房贷,省吃俭用供孩子读书,给老人看病……”
“你们女人,都能说情愿坐在宝马车里哭,都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
“不错,确实有人这样说!”陈欢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坦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