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幕后指使

舞女们漂亮整洁的舞衣早已破烂不堪，满是汗水甚至是大小便失禁后留下的污迹，有些人身上还有新鲜的血迹。空气中的气味十分污浊，然而掌镜司的众人却已经习以为常。

谢胭冷冷看着她们。这些舞女们，刚进入掌镜司的时候，就只会哭嚎喊冤，问什么都说不清楚，然而几次杖刑一用，大部分人已经奄奄一息，只会小声呜咽。

谢胭最不耐烦这种只会喊冤和哭泣的疑犯了。进了掌镜司的人，再冤也不会冤，想哭也哭不出，这才是掌镜司存在的意义。

“我再问一次，谁指使你们来的？”谢胭的声音清冷如冰。

“大，大人，小人们真的是伊胡人啊，真的从伊胡来的……”有声音细如蚊蝇，缠着嗓子回答，“我们一路从大梁进入大秦，路上就以表演为生，真的没想到会有人刺杀皇帝陛下啊……”

因为是外域人，女子的口音不是很标准，但仍然说得清楚。

谢胭皱起了眉，“为何要从大梁绕路？”伊胡与大秦接壤，实在不必还要北上进入大梁。这时，其他人也纷纷缓了过来，又有人小声抽泣道：“班主说，出来一次不容易，不如多去些地方赚些赏银。”周围的人也都点头，心中却在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到大秦来。

“一路上，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谢胭继续问道。

舞女们互相看了看，良久才有人说道：“在大梁的时候，有一日我们去集市表演，引来了许多人，现场很混乱。结束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有两个伙伴不见了。班主很生气又无可奈何，少了人我们的舞蹈队形就连不起来，所以我们在大梁多呆了几天，班主在那里又买了几个舞女来继续表演。”

谢胭以目示意身边的副官，副官点头，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便附耳轻声说道：“班主也是如此说的。”

谢胭将舞女们与班主分开审问，用来防止双方对口供。可既然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还是不能妄下推断。

谢胭陷入了沉思。那两个在大梁新买的舞女，一个正式要行刺皇帝的刺客，她心口正中摄政王那一剑，挣扎了一会儿便死去；另一个却是被摄政王穿透了琵琶骨，废了一身武功送到了谢胭这儿来，现在正锁在地牢之中。

堂下这群舞女以及另一边的班主，只怕都是这两个人的替罪羊，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掩护着这两人来到大秦，刺杀皇帝。

谢胭吩咐手下将这群舞女先关押起来，随后又匆匆赶往地牢。

地牢幽深昏暗，只有两排火炬照亮了狭小的空间。那个舞女双手双脚具被捆住，口中也塞了布料，防止她咬舌自尽。见到有人来，她抬起了头，目光却是无惧无畏，甚至有一些嘲讽。

谢胭望向地牢里看守她的狱卒，狱卒立刻上前打开牢门，谢胭一步跨了进去，蹲在舞女身前，伸手紧紧捏住她的下颌，拔出了她口中布团。

“你不是伊胡人，你是梁人。”谢胭确定地说道。

眼前的女子高鼻深目，发色偏浅，的确是伊胡人的面部特征。但是伊胡人四海为家，也有不少定居在大梁或者大秦境内，仅凭外貌有时候无法判断一个人的来历。

女子笑了笑，仍是没说话。

“是大梁的哪位派你过来的？”谢胭微眯起了眼。大秦与大梁连年对战，双方也互相熟知，梁王有六个儿子，都是好战之辈，且又十分狡猾。“一，二，三，四，五，六？”谢胭一个一个往外冰冷地蹦出数字，眼前的舞女只是淡淡笑着，脸色并无变化，唯有听到最后一个“六”时，眼神有了些许闪烁。

“原来是六王子……”谢胭喃喃出声。眼前的女子脸色微变，她没想到谢胭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如此厉害，观察能力细致入微。她蠕动着嘴唇，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谢胭稍微放松了压制，好听清她在说什么。

那个女子在说：“你们死心吧。”说完，她的全身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眼睛也不停地上翻，嘴角开始有白沫涌现。谢胭反应神速，捏紧她的下颌逼着她往外吐出嘴中的东西。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那女子颤抖了一阵，身子一挺便彻底不动了。

谢胭阴着脸，拨开女子的嘴唇，凑近闻了闻，“孔雀胆。”立竿见影的珍稀毒药，果然一发致命。这毒药应该是被那女子一直压在舌下，直到她刚刚说话的时候，才有机会咬破药丸，立刻就毒发身亡。

谢胭站起身来，心情却是沉到谷底。进了掌镜司的人，生死不在于他自己而是全在掌镜司使之手，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被一个刺客翻了盘。摄政王那里，只怕要亲自去一趟解释清楚了。

谢胭叹了口气，如非必要，她不想和魏峥打交道。这个人实在深不可测，难以估量。

谢胭深夜去拜访摄政王的时候，本来以为这么晚了摄政王或许已经就寝，做好了明日再来的准备。而她很快便被迎了进去，魏峥正端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全神贯注地提笔写着什么。谢胭行礼道：“摄政王。”接着便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审讯结果，以及那名舞女的死。

“那个舞女，死了？”半晌，摄政王魏峥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却不是在询问。

谢胭不可抑制的浑身一颤，低声道：“是我失察了。”说到此处顿了顿，又艰难说道：“她在舌下压着一枚丸药，咬破之后便服毒自尽了。”

“这就是个死士，一枚只用一次的弃子，罢了。”魏峥并没有追究谢胭的责任，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谢胭一眼。“你问出了她是大梁六王子的人。”谢胭点头称是，魏峥继续说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那名舞女过来不是为了刺杀皇帝，而是为了带走路长谣。”

谢胭一时愣住。“长谣？”长谣与此事有什么关系？竟能让六王子不惜千里迢迢，派了个人过来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