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手术灯照得她瞳孔骤缩,顾思思闭上涨涩的眼睛,浑身僵硬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深吸口气压下鼻根的酸涩。
“顾小姐,胚胎移植之后您的身体将会有一段时间处于虚弱状态,您确定不用通知一下家人?”医生在一旁拿着单子做最后的确认,虽是戴着口罩,但眼中的鄙夷展露无疑。
顾思思摇了摇头,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任由指甲嵌入柔软的手心。
家人吗……自她吵着闹着嫁入萧家之后,爸妈便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可笑的是,她放弃了一切换来的,却是三年无情无爱独守空房的日子。
“开始吧。”呢喃一般叹气出声,顾思思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没入发根,再寻不见。
医生毫不留情地将顾思思的双腿支起分开,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纵使医生手法熟练,顾思思却依旧惨白了一张脸,羞耻并上身体莫大的苦楚让她不由神智涣散,再加上近几日的心力交瘁和过度思念,脑海中不知怎么便回忆起了与萧逸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冷,这是顾思思对萧逸云的第一印象。
那是个如冰一般冷漠到极致的男子,外表出众,背景雄厚,强大的气场令他即便是在名流汇聚的盛宴晚会上也依旧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那时的顾思思尚未察觉自己丢了心,直到萧逸云上门来和她父亲谈公司的合作,她才彻底迷失在那如同深渊一般的黑瞳中,再也爬不出来。
“结婚三年还是处的啊,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结婚之后还不是守活寡呢,真不要脸……”耳边传来护士低语,不屑的口吻令意识浮沉的顾思思心上又凉一分。
“好好给我递工具,别老是嚼舌根。”医生轻斥一声,见病床上的人半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只当她是没听见。
身体与心灵备受煎熬,顾思思一直到被推出手术室,身上已经发了不少汗。
眼看着医生和护士退出们去,顾思思再忍不住决堤的泪水,苍白的面庞爬满痛苦的神色,左胸膛处像是被小锤子一下一下砸着般生疼。
“宝贝,妈妈对不起你……”顾思思苦笑一声伸出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眉目间尽是凄然。
这孩子一生下来,便是注定没有父亲的,萧逸云不爱她,也纵然不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更何况,他还有他心爱的女人,断然容不下这不属于他们的结晶。
她顾思思快活了二十多年,最后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断了父母关系,赔了三年大好时光,成为整个C市的笑话。
而即便萧逸云将那个女人带回家里翻云覆雨,无时无刻不对她冷嘲热讽,顾思思却依然想留下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等把你生下来,妈妈便离开这里吧,找一个安逸的地方,只有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没有挖苦嘲讽,也……没有他。”顾思思蹙着眉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失落叹息。
顾思思在医院待了两天便回了家,也或许那里不该称之为家,只是个冰冷毫无生气的房子罢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顾思思在闲暇之余买了许多育婴书籍翻看。她早已经习惯了寂寞,甚至辞退了保姆,每天一个人打扫偌大空旷的房子,做一些清粥小菜,过得倒也清闲。
只是这每隔段时间就会来上一回的酷刑,却是怎么也规避不了的。
“今天中午我跟雪彤回来,别让我在家里看见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萧逸云冷如冰霜的话语传进耳中,顾思思胸口疼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电话便已经被挂了。
眉宇间止不住愁绪,她苦笑一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不过是曾经那女人匿名送了一箱子情趣玩具过来,还不等她处理了,便带着萧逸云回来撞个正着。
也是自那以后,即便是面上做做样子萧逸云也不愿回来了,这房子,真正成了她一个人的牢笼。
顾思思放下电话,咬着唇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便出门去买菜了。
中午做好饭,顾思思坐在餐桌边上等着两人过来。
出神看着门口,顾思思习惯性地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给自己安慰。孩子发育得很好,但毕竟时间尚短,肚子还一点都没有鼓起来的痕迹。
想着若是被萧逸云知道自己擅自以他妻子的身份去军区医院取了精子,怕是连这个孩子都留不下了吧……
胡思乱想着,眼看着时间过了十二点,顾思思的肚子不禁开始抗议。看着满桌已经凉了的饭菜,她心中已然明了,酸涩的情绪瞬间胀满胸膛。
一直等过了一点,萧逸云才带着王雪彤姗姗来迟。
他还是顾思思记忆中那样,堪比顶级模特的完美身材,如刀削般冷俊刚毅的面容,还有让人看上一眼便会不觉沉沦的漆黑瞳仁,萧逸云身上的每一处都是顾思思渴望而不可触及的。
他带着一身冷风进来,宽长有型的风衣后挡着一个娇弱的身形,等关上门才从他身后露出头,怕冷地往萧逸云怀里钻,一边钻一边还拿余光去向顾思思示威。
“这么冷?都给你做挡风工具了,风哪还吹得着你。”虽是这么说话,萧逸云却依旧是一半无奈一半宠溺地将人带进了怀里,用温暖的大衣把人给裹住。
王雪彤娇俏着说:“你后面也有风的嘛!再说了,你怀里这么暖和,我待上一会儿都不行吗?”说罢还嘟起了嘴撒起娇来。
萧逸云无奈笑着,只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顾思思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喉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拼命瞪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滚落。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露出最温柔的一面极尽疼宠另一个女人,三年来不知已经有面对过多少次了。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旁观者,爱有多深,伤得就有多重,从来都是自作自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