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久别返家（下）

饭后，谢绝了二娘的好意，他拜别父亲之后便一个人跟着领路的丫头回到他从小住着的东厢院落。

身为朝廷首辅，楚致远一向简朴，楚府并不大，与普遍大户一般，家里只有一些粗使丫头和仆人，领着楚淮寒进院的丫头在他回房后便退下了，留他一人打量着久违的房间。

外厅的书案和卧塌与以前一样，但打扫得很干净，进到内室后便只有简单的桌凳和床了。此时内室的桌上放着他的包袱，而桌边的凳上却坐了个人，令刚踏入内室的楚淮寒怔住了。

那人眉目清秀，带着淡淡的微笑，手里正拿着他的青锋剑打量，见他进来，扬眸笑道：“大哥。”

正是楚宏峻。

方才在偏厅吃饭时，他的确是提前离席的。

这样想着，楚淮寒踱至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找我何事？”

楚宏峻放下青锋剑站了起来，仅十三岁的他身高已达楚淮寒肩膀处，他歪头看着楚淮寒冷淡的脸，“你为什么回来？”

“父亲让我回来。”楚淮寒淡声说着，坐下取来茶杯倒上一杯水便喝了起来。

楚宏峻挑眉，“所以，如果父亲没给你书信的话，你就不会回来喽？”

不是。

在得知父亲或有危险后他便打算要回家一趟，只是若非收到父亲书信，他原本应该先去寻天音——思绪一顿，他饮尽杯中水，扬眸看着楚宏峻，又问：“你找我何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楚宏峻耸耸肩，在他对面的凳上坐了下来，“来找一直以来挂在爹娘嘴边的、从小离家却没什么印象的兄长联络联络感情啊。”

楚淮寒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笑，缓缓放下了手中杯，皱眉，“有事直说。”

“真像啊。”楚宏峻轻笑，靠在桌上托颌盯着他，“其实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从父亲和母亲口中去想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现在我发现根本不需要去想象，你和父亲太像了。”

说完自己哈哈笑了两声，发现对面的人根本完全不答理他，楚宏峻敛了笑，“大哥此次回来还会离开吗？”

“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语气淡淡地反问。

“我没有任何预设答案，”楚宏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是我在想啊，一个多年不在家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让别人心心念念地完全忽略身边的一切？”他轻笑一声，“所以我就模仿父亲的笔迹写了一封信。”

楚淮寒一愕，猛抬头看他，“是你？！”

楚宏峻桀然一笑，“对啊，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楚宏峻侧头看着他一脸惊愕，“哈”了一声，“这些年爹娘有多想你，没人比我更清楚。大哥，你真的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吗？我大概猜到你当年离家的原因，但我很怀疑你真的知道真相吗？”

楚淮寒怔住，“什么真相？”

“自然是我娘为何会嫁给父亲让你无缘无故地怨了十多年的真相。”楚宏峻撇了撇嘴，“你应该知道，我娘同你娘原本情同姐妹，加上我娘那么怯懦胆小的性子，为何会在你强烈反对之下依然固执地嫁给父亲？你真的觉得她是为了那所谓的荣华富贵？”

扬眸深深地看着楚淮寒，“娘她的确深爱父亲，但若非因为大娘的再三请求，她永远都只会甘心地当你的芝姨！”

“我娘？”楚淮寒震惊地瞪着他。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娘同爹说，她不应该答应大娘的要求，不然你也不会小小年轻便离了家。”他那个傻呼呼的娘亲，一辈子都将那个异姓姐姐摆在第一位，眼前这个姐姐的儿子是第二位，接下来是父亲，而他这个亲生儿子永远都是最末的一个。

楚淮寒脸色有些发白，已是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是父亲和芝姨背叛了母亲，到头来才发现真相如此令人难以接受。母亲为什么会拜托芝姨这种事？细想起来其实很简单，对母亲来说，芝姨是她在世上最为信任的人，她只能将她最爱的两个男人交给这个胆小却细心的女人。

却没想到年幼的他居然狠狠伤了所有人。

心一阵阵地揪痛，楚淮寒闭了闭眼，生生将涌上喉间的不适咽了回去。

“你写信骗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前世直至追着天音坠崖，他都不曾回过多年未进的家门，若非这次莫名的重生，他永远不会知道母亲和芝姨为他做过些什么。

“不是。”楚宏峻摇头，“是关于父亲最近的一桩心事，不过那件事我改天再告诉你。关于爹娘的事我之所以选在你刚进家门的现在就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毫无芥蒂地留下来——帮帮爹。”

“爹有何心事？”楚淮寒追问。

楚宏峻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早知道明天再过来找你好了。那件事说来话长，你今晚先休息好，反正你此次回家应该不会马上离开吧？”

说着，也不管楚淮寒怎么想，他起身便往外走，“你歇着吧，我也要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