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跪搓板的老张

不得不说，娄四海是个称职的好兄弟。

当张睿参加完培训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七点半，娄四海正陪着张亚军喝酒。

张亚军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别人欠他几百块钱好几年不还一样，眉毛挤在一起，整个人一声不吭地蹲在沙发里，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里布满了愤怒、郁闷还有委屈。

张睿只看了一眼，隐约猜到自己离开这一周里，又发生了什么让老爸烦心的事情。

“爸，海叔，喝酒呢。”张睿打了个招呼，张亚军嗯了一声没动弹。

娄四海微笑着点点头，冲他使了使眼色，张睿心领神会的回到自己屋里，少顷，娄四海跟了进来。

“培训的怎么样，能听懂吗？”娄四海说。

“还行吧，挺通俗易懂的。”张睿随口说着，“我爸这是又咋了？”

娄四海闻言叹口气，用手摸了把脸说：“别提了，你要是早回来一个小时，就能看到你妈发飙的场景了，那家伙，要不是我一直在场劝着，亚军非跪搓板不可！”

“哈？”张睿闻言苦笑起来，一脸坏笑的说：“不会是你背后告密了吧？”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那种人！”娄四海激动的瞪着眼说：“总之呢，一堆糟心事赶到一起了，挺让人窝火的。”

新电厂工程失利后，有娄四海这样的好兄弟陪着，张亚军的心情得到很大转变，至少没有被打击的一蹶不振，散了几天心后，开始跟着娄四海忙活双山大学城一期安置房的准备工作。

一期安置房共有20个单体，安平建设集团拿下了15个单体，另外5个被东章二建公司拿下，在娄四海的积极公关下，亚军劳务公司与安平建设集团签了10个楼的分包合同，现在已着手办公区、民工住宿区等临时建设工作，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中。

张亚军能从阴影中挣脱出来，并且很快投入到新工程建设中，按理说这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可是就有人见不得张亚军过好日子。

消息一传出来，东章地界搞建筑的人不乐意了，在他们眼里，东章范围内的工程必须得东章人来做，还轮不到外地的建筑公司进来插手，偏偏一期安置房让外县的安平建设拿走了三分之二，你让这帮东章地头蛇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乎，很多小包工头来找张亚军商量，表示军哥这事你办的不厚道，有新工程消息不及时分享，10个楼的工程量有点大，你看那啥，要不分出一点来照顾一下兄弟们？

这帮小包工头的意思很明显，张亚军，大家都是在一个地盘上吃饭的，你丫胳膊肘往外投靠了外人，独吞了10个楼，大家对这件事都有意见，你分出一点来平息大家怒火吧。

让这帮小包工头们郁闷的是，张亚军玩的相当光棍，他说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们也知道我最近的情况，天天钓鱼喝茶爬山散心，哪有心思鼓捣新工程啊，我啊，还没从新电厂工程的阴影里走出来呢，你们去找娄四海谈吧，要不找东章二建也行。

张亚军说安置房工程是娄四海全程张罗的，这话大家都信，毕竟双山镇是娄四海的老家，别人也许拿不到工程，以娄四海这种东章地面上的老痞子，绝对能打下来，若是他愿意的话，20个楼能全部搞定。

想再分包工程找娄四海？

大家的看法惊人的一致，这事想都不要想，娄四海当年凶名在外，虽说这几年收敛了很多，可是即便是如此，也不是小包工头们能招惹的。

至于找东章二建，那就更不用想了，谁都知道东章二建是出了名的吸血鬼，想要挂靠他们的资质或者从他们手里分包工程，OK没问题，无论工程大小先交12%的管理费！

你张亚军跟东章二建合作了十几个年头都闹掰了，何况这帮小包工头们呢，他们那点工程费都不够交管理费的。

所以这事没戏！

于是一波波的人兴致而来，又败兴而归，背后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张亚军是白眼狼，有了新东家忘了老东家，东章二建十几年来待他不薄，就因为新电厂工程竟然和老东家翻脸。

什么大学城安置房一期工程本来都是东章二建公司的，结果张亚军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勾结外县公司，结果导致二建只拿到了5个楼。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都是针对大学城安置房，针对张亚军的。

对此这帮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张亚军倒是没生气，他多少能听出一些画外音，知道这帮人背后还有东章二建的影子，不过无所谓了，东章二建这几年的做法已彻底让老张寒了心，他是绝对不会再与二建合作了。

只是让张亚军始料未及的是，这件事传到了孙炳林耳朵里后一下子衍生出更猛烈的传闻。

孙炳林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和几个朋友喝酒，当下不屑一顾地对朋友说：“看到没有，张亚军没脸在咱们东章建筑圈混，跑去抱安平建设的大腿了，唉哟我都替他害臊啊，你说当年好歹也算我孙炳林的对手来着，斗了十几年不分上下，结果临到头来，这家伙跑了，哎，人生啊，真是寂寞啊！”

随着新电厂工程正式开工，一夜之间，孙炳林取代张亚军成为东章建筑圈最有实力的劳务公司，很多人都认为招标那天搅局的两个道士是孙炳林找来的，对此孙炳林破口大骂：“日X奶的，老子多冤枉啊！我跟你们说，这事完全是张亚军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一开始老子不占优势，因为陈明山是张亚军的老同学，为了接这活，张亚军可是下了血本，天天请陈明山在鱼翅皇宫花天酒地不算，又赞助了桑塔纳2000，还要请电厂领导们去马尔代夫旅游，甚至要想给陈明山在外面找个小老婆……”

“卧槽，还要给陈明山找个小老婆！”朋友惊呼起来：“这家伙也太大胆了，这不是摆明了给陈明山下套吗，就不怕被人举报受贿嘛！”

孙炳林一拍大腿说：“对啊，就是因为这样，陈明山感觉他的老同学太阴险了，劝他摆正态度，别玩这些歪门邪道，可是张亚军完全听不进去，最后没办法了，人家陈明山这才找的我，这一下张亚军更慌了，于是在招标那天弄来两骗子……”

一杆朋友这才恍然大悟，感情新电厂招标前后原来还有这么多劲爆的八卦，顿时加入批判张亚军的行列。

孙炳林惬意地点上一根烟，心里那个得意不言而喻，这些年被张亚军压的那些恶气算是宣泄的七七八八了，不过还不够，他还要落井下石，彻底将张亚军踩在身下，永不翻身，顺带再恶心一下陈明山。

泼脏水恶心人什么的，孙炳林太擅长了。

于是在孙炳林有意无意的宣传下，坊间流传出很多关于张亚军不利的传闻，什么送车送女人，什么花天酒地夜夜笙箫，什么送礼送钱时还带录音拍照……将张亚军形容的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擅长各种下三滥行为。

张亚军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名声臭的不能再臭了，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带着鄙夷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连老婆都开始怀疑了。

张睿回家前，李淑芬逼着张亚军交代到底有没有做哪些缺德事，在外面到底有没有藏女人，张亚军那个郁闷加蛋疼啊，费了半天劲勉强取得了媳妇信任，赶紧拉着娄四海过来帮忙劝架。

娄四海苦笑道：“要不是我劝着的话，你爸真有可能拎两把菜刀找孙炳林拼命去，丫嘴巴也忒缺德了！”

脑补了一下老妈发飙的画面，张睿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事，孙炳林蹦跶不了几天了！”

娄四海来了兴趣，“怎么，莫非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最近这段时间，娄四海可是一直派人盯着陈明山的，不过陈明山这人比较谨慎，临时看不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即使他在外面包养的那个女人，对他所做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两人仅保持普通的情人关系。

所以一听张睿这样说，娄四海下意识地认为又有新的小道消息了。

“没有消息。”张睿摇头笑道：“你也知道，陈明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最忌讳这些风言风语，孙炳林如此招摇拿他说事，传到他耳朵里的话，孙炳林还有好日子过吗？”

“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娄四海一拍大腿，脸上顿时挂满了坏笑，说：“对，最近这几天，陈明山被孙炳林和孙继勇两兄弟联手挤兑的很严重，姓孙的太得意忘形了，这是特么在玩火啊，换做我是陈明山的话，只要缓过劲来，绝对往死里收拾他！”

张睿嗯了一声点点头，“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接下来我们全部精力投入大学城安置房工厂，然后时刻做好看戏的准备吧。”

想到那台赞助给陈明山的桑塔纳2000，自从出事之后，老爸一直没好意思去要，经过孙炳林这一折腾，相信不用老爸出面，陈明山也会在这两天把车还回来的。

挺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