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恒帝陛下长命百岁

美好的东西，当然要，长长久久的。

　　像你这样美好的，当然会，长命百岁。

　　————《景懿皇后札记》

　　后来，阿眠想了想。

　　自己好像还真不是故意的。

　　就单纯，觉得这么美好的画面没看够而已。

　　超级超级大美人喂天下第一萌物小猫咪这种，感觉这辈子也不会看腻啊。

　　但是对于乾清宫那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来说，那场面大概只能称得上惊悚。

　　不过，惊悚就惊悚吧。

　　周恒帝那种笑容才是真正的，惊悚…

　　她架不住那样的目光，才慢慢、一字一字解释道：“奴婢是说，陛下盛世美颜，奴婢，百看不腻。”

　　福喜公公的目光变得复杂，那副样子简直像打量将死之人。

　　恒帝抚摸着馒头的样子，变得非常渗人。

　　阿眠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玩大发了。

　　“百看不腻？”他轻笑的声线实在太…太诱人了。

　　阿眠连连点头。

　　他放下猫咪：“那朕就给你个，百看不腻的机会。”

　　…

　　听到这话时，阿眠的第一反应是——-终于要忍不住对貌美柔弱的小侍女伸出魔爪了吗

　　她叹息了声。

　　看着恒帝俊美无双的面容，打心底里觉得，不论是被他睡，还是睡他，实在是做梦都会笑醒好吗。

　　….

　　所以说，人没事真的不要脑补那么多，等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天，你会发现：脸真疼。

　　周恒帝的确给了阿眠一个近在咫尺观赏恒帝美貌的机会。

　　不过不是睡他，而是，睡猫。

　　福喜传话说，陛下的猫需要人照料，而恰好和阿眠投缘，所以把阿眠调去乾清宫照顾猫。

　　眼前的福喜公公笑眯眯的，一副慈祥温和的模样。

　　阿眠眨了眨眼，甜甜的咧着嘴角：“公公，是乾清宫的差事月钱多还是懿和宫的月钱多啊？”

　　福喜：….

　　福喜一张喜庆的脸微不可查的呈现出破裂的趋势，他看着阿眠，心里忍不住想，这傻孩子还真是不知福。

　　“哎哟，姑娘哎，乾清宫可是圣上的处所，而这懿和宫么…再说，到了御前，别说月钱，就是旁的…”他一副语言又止的模样，微皱的眼角扯出细细的笑纹，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阿眠立时会意点点头：“是是是，奴婢晓得了。”

　　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忍不住想，自己这，算是升官了吧。

　　而且这个官，还真是让她实在满意的不行啊。

　　任务轻松愉快不说，没准还能常常见到美人陛下。

　　万一两人日久生情什么的，搞不好一不小心就上位啊。

　　再一不小心，生个娃，晋升为皇后？

　　过上饱暖思淫.欲的美好生活啊，朋友们。

　　看了看自己没几件的宫装与胭脂什么的。

　　叹了口气，好像，周恒帝还没瞎..

　　哎，还是想想吧，想想就得了。

　　收拾好东西以后，还是要去朝慎贵人磕个头，顺便同小伙伴怀衣小姐姐道个别。

　　因着早先请太医的事，慎贵人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所以去磕头道别的时候，慎贵人倒是和气地叮嘱她，御前行事，切记小心谨慎，又给了她些银两，才让她离去。

　　怀衣倒是扯着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据说陛下为人残暴，被杖毙的宫女太监都不知有多少个，你又长得这么可爱，万一陛下对你伸出魔爪，万一被那些娘娘看到你的美貌，对你使绊子，万一…”

　　好像，自己只是去养猫的吧。

　　怎么说的好像要去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听起来，简直是，九死一生啊。

　　阿眠戳了戳正在给自己强行加戏的怀衣，叹气，严肃认真开口建议道：“怀衣姐姐啊，我走了以后，你还是，少看点话本吧。”

　　话本看多了，怕是看别人都是天生戏骨哟。

　　不过，这么一折腾，好像还真有点怕怕的。

　　….

　　然而，没想到的是，自打阿眠搬入乾清宫照料馒头，一连数天，都未曾瞧见美人皇帝。

　　听旁的宫女说是，前朝似乎出了什么事，陛下这几日连睡都是睡在御书房内，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

　　阿眠一边感慨了下，古代皇帝的苦命人生，一面又心疼美人皇帝这么操劳，估计连黑眼圈都有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一想，照料馒头的生活又充实又愉快。

　　傻猫很听她的话，每天早上喂好食，带着馒头出去散散步，她一边看着怀衣弄来的话本，一边看傻猫上蹿下跳；等到午间日头散了，馒头午觉睡醒了，陪着傻猫玩一会，等馒头玩累了，趴在一旁安静地思考人生时，便和乾清宫的宫人们八卦八卦。

　　岁月静好得，她仿佛不是养只猫，而是养了个儿子。

　　这样的时光，悠远宁静的仿佛不是深宫，以至于阿眠有时候都忘了还有个漂亮的美人皇帝的存在。

　　这天午后，周恒帝终于忙完了手头的那些杂事。

　　他靠在御书房闭眼休息了片刻，听到福喜低声劝道：“陛下，还是回宫休息吧，这几日为着国舅的事，您都好些日子没睡个好觉了。”

　　疲惫感涌上身，他的头有些微微地晕眩。

　　从喉尖挤出个“嗯”，福喜这才见他起身往乾清宫走去。

　　御书房到乾清宫的小路上，种了许多花树，这些时日，花开的极好，随风飘零，倒是让周恒帝疲惫散去了许多。

　　就在这时，隔着几棵花树，传来熟悉的“喵”叫声。

　　周恒帝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许久未见那只傻猫了。

　　他穿过花树，隔着几步远的地方，就瞧见漂亮水.嫩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线团，一手攥住线头，线团撩拨着那只傻猫，见傻猫“喵”叫了几声，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才将线团缓缓抛出不远处。

　　眼睛里带着又亮又温柔的光芒，笑得眉眼弯弯：“去，馒头，把线团捡回来。”

　　好像是，那个他让福喜留下照顾馒头的宫女在和他那只傻猫做游戏？

　　周恒帝望过去，他那只雪白的、日常尊贵傲慢不可一世的猫咪正颠颠跑过去将线团捧着，再颠颠跑回，塞进女子的怀里。

　　听话乖巧得，周恒帝怀疑自己的猫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蛊。

　　阿眠捧着线团，揉了揉馒头的脑袋。

　　毫不吝啬地夸奖：“馒头真聪明！”

　　“喵~”

　　傻猫勾着线团，又想要阿眠陪她玩耍一般。

　　阿眠拿着线团的手正准备松开，再陪它玩上一会。

　　高大的阴影将她和傻猫都悉数罩住。

　　她一愣，抬头，见是许久未见的周恒帝。

　　立时行礼：奴婢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恒帝看着她攥着线团，想到方才她笑得那么开心愉快的样子，又见久违的傻猫正勾着阿眠的手，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

　　他没什么情绪，拿过她手中的线团，开口：“起来吧。”

　　阿眠见手中的线团被拿走，乖乖低头听候指示。

　　就见周恒帝目光落在线团上，又伸出手揉了揉馒头，惹来馒头的小小抗议。

　　“这是在做什么？”暖暖的阳光下，碎碎的花叶随风飘零，握着线团的男人一开口就是让她腿软的声音。

　　阿眠掐了掐自己大腿，告诉自己冷静：“奴婢这是同馒头在玩耍，馒头很聪明，奴婢将线团丢出去，每次馒头都会立刻捡回来。”

　　周恒帝抬眼，她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炫耀与欢快。

　　和以前那些夸赞“陛下的猫可真可爱”的女人，很不一样。

　　傻猫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周恒帝蹲下身，小小的线团撩拨着傻猫。

　　阿眠见他这样的姿势，忍不住开口：“陛下…也要同馒头玩耍吗？”

　　周恒帝懒懒地逗弄了会傻猫：“不行？”

　　阿眠小嘴微张，有些小小的惊讶。

　　立刻狂点头：“行..当然行。”

　　她蹲下身，将线头抽出递给周恒帝：“陛下握住这一端，然后将线团丢出去，等到馒头抱住线团，再往回拉回来即可。”

　　“咕噜”阿眠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嘟哝，真祸害啊。

　　明明贵气慵懒的像只猫，却又时不时带着令人畏惧的霸道与狂妄，气质复杂，外表迷人。

　　周恒帝没注意她的异样，见馒头一直努力勾着线团。

　　他照阿眠说的，将线团抛了出去。

　　然后…

　　然后原本一直对着线团兴趣极大的馒头，按照剧本应当窜出去把线团抱回来的馒头…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再摇了摇尾巴…

　　接着…

　　身子缩成一团…

　　趴了下来。

　　全程连个眼神都没给周恒帝。

　　傲慢而又矜贵。

　　气氛瞬间，十分尴尬。

　　周恒帝微卷的长睫毛下眼色晦暗不明，就好像暴风雨的前奏。

　　阿眠想到早先怀衣说的：“残忍暴戾。”

　　一瞬间长吸一口气，脑补了无数种自己的死法。

　　灵光一闪。

　　跑到线团的位置，像馒头一样，抱着线团。

　　周恒帝抬眼，瞧见她的举动露出了蜜汁微笑。

　　然后，他缓缓顺着线，拉回线团。

阿眠抱着线团，正朝着周恒帝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周恒帝狠狠一拽，阿眠的身子便立即向前倾了过去。

“嗖—”的一下，阿眠顺势倒入了周恒帝的怀中。

周恒帝本想捉弄一下这个丫头，让她摔在地上。

却没想到，竟然摔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怀中这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而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地方。

阿眠身上那奶香奶香的气味将他包围了起来。

而这时阿眠才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从周恒帝的怀中退了出来。

“扑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而周恒帝却不以为然的咳嗽了两声。

“随朕回宫。”

　　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周恒帝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他想起方才将抱着线团的“猫”拉到身前，缩成一团，低着头，脸红的不想要的小姑娘，将线团递给她。

　　额头前发丝微微有些乱，有一撮翘了起来。

　　整个人柔软而又娇小，就好像，真的是某只猫成了精的样。

　　线头攥在手心，拉住线团的那一刻，心里就突然变得很软很温柔。

　　他忙了数日的疲惫，瞬间散去。

　　周恒帝褪下外衣，福喜想起方才那个宫女的行动，以及陛下露出的笑意，心底盘算着，就听到周恒帝问：“那宫女叫什么来着？”

　　福喜心里有了底。

　　上前道：“回陛下，那姑娘名，阿眠。”

　　阿眠。

　　而在花树下，某个脸红得似乎滴血的某人，捂脸戳着正粘着她玩线团的傻猫。

　　想到刚才攥住线团的行为。

　　天呐。

　　美人皇帝不会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吧。

　　不过，他好像是，笑来着…吧？

　　她纠结地咬手指，在阳光明媚的花树下，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膝间。

　　晚间，等阿眠生无可恋地喂着傻猫时，宫女肃肃带话说，陛下想要见馒头。

　　阿眠瑟瑟发抖，抱着馒头到周恒帝跟前。

　　周恒帝正在用膳。

　　不过，这膳用的还是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旁的人都退了下去，就连向来随身伺候的福喜都不见。

　　桌上不过四菜一汤，并无想象的那般丰盛，不过菜色还是极好的。

　　恒帝坐在桌前，各式菜肴似乎都未动过，就连米饭，都是慢慢满满的。

　　阿眠取来傻猫爱吃的点心与馒头。

　　傻猫很识相，跳到她怀里，她半蹲在周恒帝面前。

　　恒帝喂了些点心，又喂了些茶水。

　　灯光暧昧下，这个男人完全褪去了平时那副“惹我者死”以及“每天都很懒，不想搭理凡人们”以及“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蠢”的表情。

　　眉眼舒展，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翩翩温润公子。

　　翘起的睫毛颤颤，勾的阿眠心痒痒的。

　　真的是，男人长成这样，不位高权重些，简直引人犯罪啊。

　　周恒帝细致而耐心地喂了半盏茶的功夫，阿眠见饭桌上的饭菜似乎要凉了。

　　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陛…陛下，您…该用膳了。”

　　周恒帝取过桌侧的毛巾，擦了擦手。

　　他看了眼饭菜，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撑着头，逗弄着傻猫。

　　阿眠打不准他这副样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自己当说还是不当说。

　　瞧见漂亮的桃花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挣扎了下，补了句：“陛…陛下，挑食..不好”

　　…这话一落。

　　恒帝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立刻后悔了。

　　这可是皇帝啊。

　　虽然他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但那也是皇帝啊，还是个在宫人嘴里“残暴阴冷”的皇帝。

　　“朕是不是给了你什么误解”他微抬眼，语气不紧不慢。

　　————让你如此放肆。这话没说出口。

　　但阿眠攥着手，身上溢出了冷汗。

　　“并..并非如此”阿眠声音有着小小的胆怯“阿娘说，每天吃饱穿暖，才能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她打量了皇帝的神色一眼，继续道：“奴婢只是希望陛下，长命百岁而已。”

　　又小，又甜。

　　声音和人都一样。

　　周恒帝收回目光，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瞧着眼前的菜色，选了道缓缓用起来。

　　“那你娘，没告诉你另一句话吗？”

　　阿眠抬头看着他，慌乱的攥紧手。

　　他尝了口菜，悠悠地开口：“祸害遗千年。”

　　….

　　还真是，很有自知之明。

　　“起来吧。”

　　听到这话，她一瞬间如释重负。

　　不知怎么的。

　　每次看到周恒帝，她的心里，总会有很多异样的情绪。

　　总会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说出奇奇怪怪的话。

　　因为陛，下实在太好看吗？

　　慢悠悠用着膳，样子优雅而又从容，侧脸里，皎皎的容颜不像凡人。

　　果然是，因为太美好了吧。

　　阿眠皱着的眉才缓缓松开，又听到周恒帝吩咐道：“替朕布菜。”

　　？？？

　　不是说，周恒帝用膳，最不喜旁人插手吗？

　　？？？

　　她惊楞的状态还没消失。

　　似乎是听错了般，他的话里带着薄薄的戏谑：“不是说，要朕长命百岁吗？你不布菜，朕如何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