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什么人啊，当猫啊

以前很羡慕馒头的主人，有这么乖的猫。

　　现在很羡慕馒头，有这么好看的主人。

　　————-《景懿皇后札记》

　　虽然说，在美色面前，阿眠觉得自己是不需要良心的。但是对馒头的情谊还是让她忍不住在午后跑去树荫下，瞧瞧那只萌萌的小猫咪还会不会回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周恒帝真的把小家伙的腿给打断了。

　　总之接下来的三天，阿眠都没有瞧见树底下那一团雪白。

　　她失落之余，越发唾弃自己为色所迷，居然没有站出来斥责周恒帝的行径。

　　不过皇宫的八卦稍稍能够打消她内心所剩不多的良心带来的愧疚感。

　　尤其最近的八卦都，非常的，有意思。

　　今天用过午膳后，怀衣佯装打扫的模样，实际在跟她低声八卦。

　　“我今个听福喜公公身旁的张公公说，荣和郡主，哎，就是早先那个死活嚷嚷着要嫁给陛下，最后陛下被吵得头疼送回随城的那个，说是，荣和郡主昨个儿回宫了，刚回宫，就跑去见皇上，还妄图把皇上摁在御书房，那个啥..”

　　怀衣说到这的时候，脸到底是红了。

　　阿眠点点头，眼睛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讲：“但是，咱们陛下那个脾性，听说直接把郡主敲晕了捆成一团送回了随城。不过，听说啊，整个御书房就因为这，忙上忙下，忙了一个午间。”

　　阿眠有些不知所以：“忙什么？”

　　“咱们陛下最忍不得旁人碰他了，这郡主把御书房搅翻了天，不打扫干净，陛下估摸都不肯踏入御书房半步。”

　　美人皇帝，还是个洁癖啊，阿眠眨了眨眼。

　　怀衣嘟哝着：“你说，这郡主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啊，一个女子居然这么…奔放。”

　　“还好吧。”阿眠笑着托腮。

　　毕竟皇上长得那么好看，换做我，我也忍不住啊。

　　怀衣有些愤愤：“问题是，这郡主据说貌若无盐啊。”

　　阿眠一双眼睛盛满星辰般，亮的令人心惊，眉眼淡而弯，又浓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浅浅的笑意挂在粉粉的猫唇上，又可爱又漂亮。

　　怀衣欣赏了会，继而肯定道：“要是郡主有阿眠这么可爱，那倒是没什么”

　　….关我什么事..虽然，偶尔，也会想想睡陛下什么的。

　　但是毕竟不现实啊，想想总行了吧。

　　就在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屋里侍候的景芳姑姑一脸焦急地走了出来。

　　说是慎贵人突发病热，现下浑身都高烧不止。

　　阿眠瞧着景芳姑姑焦灼的模样，开口道：“姑姑，你先取些湿毛巾给娘娘去去热，奴婢同怀衣姐姐去请太医来瞧瞧。”

　　景芳姑姑瞧着她沉沉镇定的模样，慌乱的心倒是镇定了些。

　　阿眠扯着怀衣便往外跑。

　　不过，这慎贵人也是真的衰啊。

　　两人到了太医院，整个太医院，除了些打杂的，正了八经的太医一个都没有。

　　怀衣扯着打杂的小太监询问了半天，才知晓这群太医全被叫去乾清宫了。

　　“陛下可是染病了？”能惊动这么多太医，必定是皇帝出了事吧，而且，这事必定也不小。

　　小太监摇摇头道：“似乎不是的，好像是，陛下的猫这些日子不大吃东西，今天福喜公公来传话说，要是这猫再不吃，整个乾清宫的人也都得跟着饿着，这才把太医悉数叫了去。”

　　呃？

　　小馒头出事了？

　　一丝忧虑爬上阿眠的眉头，难不成真的是被美人皇帝虐待的？

　　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是虐待的，不至于兴师动众请太医啊。

　　那是馒头真不舒服啊。

　　见这样子，怀衣也没了办法，痛心疾首地感慨了句：“瞧瞧，人家猫都比咱们娘娘过的好。”

　　阿眠琢磨了会，她拉着怀衣坚决道：“走，咱们去乾清宫。”

　　乾..乾清宫？

　　一句“你疯了啊”还没说出口，就见阿眠风一般跑了出去。

　　乾清宫门口，福喜来来回回走动着，眼里盛满了焦灼。

　　一路狂奔而来，阿眠气息微微有些不匀称，见着福喜，迅速地行礼道：“福喜公公好”

　　福喜转来转去的身子停都停不下来，他看着不知哪个宫的宫人跑来，立时不耐烦地打发“去去去，里间可忙着，咱家可没工夫搭理你们。”

　　待气息稳定，阿眠才出声：“公公，奴婢不是来捣乱的，听太医院的人说，馒..陛下的猫这几日不进食，奴婢想，奴婢兴许能让陛下的猫好起来。”

　　福喜这才仔细看了她。

　　这脸，似乎是很熟悉啊。

　　好像是，前几日子…把猫送来乾清宫的丫头。

　　福喜皱了皱眉，瞧了眼里头跪着的一干太医，叹了口气：“随咱家进去吧，不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是信口胡言，咱家可饶不了你。”

　　跟在福喜身后，两边跪着一排排的太医、宫人。

　　地上坐着的明黄色男子，支起下巴，眉目淡淡，细长的桃花眼里乌瞳如墨，瞧不出什么情绪，如花瓣一般的薄唇抿出优美的弧度。

　　这么好看的脸，都压不住一身“不高兴，想打人”的气息。

　　大概是，真的不开心了吧。

　　福喜微微弯起身子：“陛下，有位宫人说是能将陛下的猫治好。”

　　微凉的目光斜斜飞入，阿眠立时跟在福喜身后行礼。

　　周恒帝看着福喜身后的宫女，微卷的睫毛下，湿漉漉的宛如三千桃花水般深而清澈的目光，就和三日前的一模一样。

　　半晌。

　　“嗯。”周恒帝打量了半天，才示意福喜带她上前瞧瞧。

　　阿眠松了口气，起身朝馒头走去。

　　小小的馒头趴在软榻上，约是因未进食，半点精神都没有，乱塌塌的一团，看得阿眠心疼。

　　她正想着是不是要去取些馒头来喂小家伙。

　　就在这时，原本眯着眼假寐，一点精神都没有的馒头，突然，睁开圆圆的小眼睛，欢快地“喵”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下，腾地向她扑了过来，阿眠立刻伸出手抱住小家伙。

　　小家伙的爪子勾着她的胳膊，小小的脑袋一个劲往怀里蹭来蹭去，又是伸出舌头舔、又是小牙齿轻轻咬，又是尾巴翘来翘去。

　　整个乾清宫的人，都斯巴达了。

　　就连阿眠都一愣。

　　那个病恹恹的猫呢，眼下这个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恨不得挂在她身上的是哪个的哪只啊。

　　福喜也是一愣，转眼又露出喜气的笑容。

　　这位才是真好福气。

　　寂静的氛围里，阿眠沉思了下，她这算是跟陛下抢猫吗？

　　又偷偷打量了下，原本不高兴的陛下现在更加不高兴的样子。

　　其实比起抢猫，她还是对抢他本人更有兴趣啊。

而此时这猫却对着周恒帝“喵～”的叫了了起来。

似乎在呼唤着周恒帝，让他也到这边来。

　　福喜走上前，圆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陛下，您瞧，是不是先让这位姑娘先去喂猫呢？”

　　跪了一地的太医都齐刷刷舒了口气，福喜公公这个样，应该是没他们什么事了，想着，又拿神秘莫测的眼神打量阿眠。

　　这位才是厉害啊。

　　他们一堆人左哄右哄，跪了这么久，这猫别说是扑上来撒娇卖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那副样子倒是和某位皇帝一模一样。

　　周恒帝转了转手中的扳指，他看着挂在阿眠身上的傻猫，又不经意地看了阿眠，幽暗的光芒在眉间流转，接着懒懒地靠在榻上，点了点头。

周恒帝便起身走了过去，也坐在了这床边。

只见这猫一口咬着周恒帝的衣袖，往阿眠的身边拖去。

周恒帝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个小家伙，只得按照它的意思往阿眠的身边挪去。

阿眠瞧着陛下竟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也不禁慌张了起来。

就连这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了。

两人的衣角处的绸带却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被这猫打了个结。

阿眠见自己离陛下太近，便想起身。

谁知阿眠这刚一起身，就被这打结了的绸带，拉了回去。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阿眠竟一下坐在了周恒帝的腿上。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大惊。

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福喜，也惊的合不拢嘴。

阿眠的身子也哆嗦了起来，她慌张的回过头去，望着面前的周恒帝。

她此刻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但这一一时间被周恒帝的美貌所吸引

竟也忘了起身。

却听到周恒帝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

“坐够了吗？还不起来？”

阿眠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大胆的事情，她慌忙的想要解开两人之间的结，却是越解越乱。

而此时的周恒帝

　　“你们先都下去吧。”

　　这个你们，应该是包括自己吧？阿眠咬着唇想。

好不容易才将这结解开，阿眠便连忙起身。

　　见周恒帝似乎没什么别的吩咐，她想起还在病中的慎贵人，捧着粘着她的馒头，准备暗戳戳地跟在御医后，离开。

　　脚步还未踏出乾清宫门，周恒帝薄唇轻启，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准备再次拐走朕的猫？”

　　阿眠顿时止住脚步，转身瞧着似乎有些不大高兴的周恒帝。

　　又软又甜的声音里，有些小小的委屈：“奴婢不敢。”

　　她偷瞥了眼美人皇帝的模样，就算是穿的整整齐齐的禁欲系，也实在是勾的人心痒啊。

　　想着，唾弃了下自己的色胆包天，按捺住小心脏：“奴婢只是想，取些食物来喂馒..喂陛下的猫。”

　　“福喜”周恒帝撑着头吩咐。

　　福喜立时会意，立刻点头笑眯眯应道：“奴才这就去。”

　　阿眠朝福喜望去，点头浅笑道：“那劳烦公公顺便取些点心馒头，馒头大抵更喜欢吃这些…”

　　“哎,咱家这就..”福喜点头哈腰的姿势一顿。

　　等等…

　　点心，馒头是…什么鬼？？

　　还有馒头是….谁？

　　这话一落，阿眠便意识到，似乎是，说错话了。

　　高高在上的周恒帝罕有地看着她笑了，对着福喜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取来。

　　等福喜公公一走，周恒帝唇角勾着笑，望着眼前捧着猫，尚处在惊恐中的女人，慢条斯理开口道：“你方才管朕的猫叫什么？”

　　“馒..馒头”阿眠一副犯了错的表情，低着头，即便对方有着令人跪舔的盛世美颜，现下她也没什么勇气欣赏。、

　　她缩着身子，只露出小小的白净的脸，以及脑袋下雪白的可以窥见泛青血管的脖颈，鲜嫩而又脆弱，像极了某只装病装死的猫。

　　周恒帝凝视着她，缓缓开口，语气一本正经：“这是朕养的猫，吃穿用住都与旁人的相去甚远，馒头这样轻贱的名字..”

　　他话还未说完，阿眠抬起头，微卷的睫毛下，眸色幽深，散射着的光芒美好而又稀有，咬着唇瓣慢吞吞反驳：“自然不是叫一般的馒头。”

　　周恒帝挑眉，眉眼疏懒：“哦？”

　　阿眠被他这挑眉的模样撩拨的心弦一动，咽了咽口水：“它有姓的，它叫周馒头。”

　　周可是皇家姓，周馒头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不是一般的馒头。

　　周恒帝：“….”

　　他自顾自斟了杯茶，抿着茶水的模样，很危险：“你叫什么？”

　　阿眠有些蒙，下意识：“奴婢名叫…阿眠”

　　周恒帝沉思：“这名不大好。”

　　阿眠：“？”

　　周恒帝托腮，悠悠开口：“朕赐你个更为不凡的名号，如何？”

　　阿眠不明所以：“还请陛下明示…”

　　周恒帝轻笑：“不如，就叫，周蠢货？”

　　…

　　阿眠后悔自己刚才皮那一下。

　　正想着怎么挽救下，福喜公公取来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与馒头。

　　阿眠将馒头放在侧榻上，将温热的馒头撕成一小片，递到小家伙的面前。

　　大抵是真的饿了，倒是不像往常那般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尝，触到她温热的指尖，紧接着，小小的馒头便被咽了下去。

　　阿眠弯着眉，笑得很开心。

　　她跪在软塌前，耐心地一下下撕着馒头，喂给小家伙。

　　屋外照进许多暖光，映在她的身上。

　　周恒帝的目光未曾从阿眠身上离开，漂亮干净的脸上，眉眼弯弯，像极了一轮弯月，粉粉的唇瓣勾起愉悦的弧度，安静而又温柔地喂着傻猫，窗外有光，却似乎不如她眸中的光那么亮，那么深。

　　周恒帝眉眼微动。

　　他喝了口茶，开口：“为何叫它馒头？”

　　阿眠喂猫的手一顿，吞吞吐吐：“因为….它最喜欢，吃馒头。”

　　…

　　周恒帝默然，凝视着一大一小两个团子。

　　那，自己应该叫周鱼？

　　阿眠感受到周恒帝的凝视，以为是自己抢了他的活，让美人皇帝有些不愉快，思索了片刻，侧头对周恒帝提议：“陛下要来试试吗？”

　　周恒帝见她喂猫的样子浑身都是愉悦的气息，心里有些痒，点了点头。

　　阿眠抱着馒头，曲身，恰好是周恒帝能够伸手触及的高度。

　　她将馒头撕成极小的一片，递给周恒帝。

　　恒帝接过时，阿眠恰好触及到他微凉的指尖，那张超好看的脸就在不远处，阿眠的脸，无法控制地，泛红。

　　目光不经意触及到喂猫的那只手。

　　脸，更红了。

　　陛下的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指如葱根、肤如凝脂？

　　阿眠侧着头，不知不觉，心里有些羡慕起怀里的馒头来。

　　他喂猫的样子，安静而又温柔，真像她早先看过的那些漫画美少年。

　　不，比那些漫画美少年还要帅，还要温柔啊。

　　而怀里一脸“要漂亮小姐姐喂”的某只猫身在福中不知福，慢吞吞地含住他递过来的馒头片。

　　唉，能被美人这么对待，当猫也好啊。

　　阿眠放肆的目光看了半天，馒头终于吃的差不多了。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她听到周恒帝慢悠悠地问：“看够了吗？”

　　沉浸在美色中，无知无觉的阿眠下意识反驳道：“没。”

　　再一抬头，福喜公公惊讶的张大的嘴巴，满屋宫女一副“你真是活够了的”眼神。

　　以及周恒帝似笑非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