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夜赶尸人

　　我叫李小心，是一名赶尸人。

　　在我老家湖南湘西的深山老林之中，山路崎岖，车马无法通过行，外出打工的人要是死在外面了，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我们当地的风俗，人死之后不能火化，传言火化之后的尸体，灵魂是无法投胎的。

　　所以拉运尸体，处处都要靠着赶尸人。

　　大概是夜里一点半，我忽然接到一通电话，原来是新南村死了个女人，要我急忙过去赶尸。

　　根据我的了解，死去的女人是个孤儿，没有身世。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她开着个小杂货店，很是富有，而且据说很肤白貌美。

　　村民们不敢乱动她，因为据说这具女尸异常奇怪。

　　她的血液是黑色的，黑得像漆、像墨。

　　夜里两点人们都睡了，我有些不知道新南村的路，只好凭着记忆走。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名怪人。

　　这怪人是名男人，但却扎着辫子，脸皮白得吓人，还查了口红，眼圈甚至还化成了黑色。

　　乍一看像只野鬼。

　　“大哥，你知道新南村是往哪里走吗？”我试着和他说话。

　　“兄弟，看你这身行头，是赶尸人吧？”那怪人看向我，眼神飘忽。

　　我拿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他不为所动。

　　原来他是个瞎子，看不清路，只好拿着拐杖探路。

　　“对，我是赶尸人。”我说。

　　赶尸人不能随便和人交流，不过我现在不知道路，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知道一点。只有赶尸人才会在手脖子上系粗红绳。”怪人笑了笑，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系着红绳，你不是瞎子吗？”我忽然觉得背部一冷。

　　“感觉。”

　　“感觉？”

　　他阴森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

　　那怪人和我一起徒步走了两公里，快到新南村的时候，他说，“到了，有缘再会。”

　　“谢谢啊。”我说，“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我是修道之人，无所谓认不认路。我还想提醒你，不管你信不信，别在两点到三点半赶尸，否则你会后悔的。”他说。

　　“为什么？”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夜里两点。

　　再一回头，那怪人竟然已经消失了。

　　我忽然心生一阵寒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往新南村村口走。

　　村里挨家挨户都点着灯。

　　小孩子都被锁在屋里，至于大人则提着灯笼站在门前，像是祈福。

　　有许多人走进杂铺店，但不一会儿就被吓了出来，没人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对于这具女尸，村子里实在是没人敢处理，这远近就几名赶尸人，在这个点儿只有我才肯来。

　　“赶尸人？”村主任问。

　　“尸体呢？”

　　我戴上蓑帽，披上厚实的皮纱衣，陪他一起往村子里的小商铺走。

　　“到了，就是这。后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这女人有钱的很，我就不付钱……”村主任絮絮叨叨。

　　“出去吧。”我故意冷冷地说。

　　他咽了口唾沫，怯怯地退回自己的屋子。

　　一边走他一边絮叨：“也不是我话多，这尸体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处理，你看看她就知道了，怪得很……”

　　他走后我才搓着手，心里有些乐，颤抖着说：“真他娘的是个大美妞啊……”

　　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像是猝死的，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关键是这美女漂亮啊！

　　她骨子里面透露着一些邪魅，明明不怎么丰满，但大小却刚刚好。

　　我往后看了看，确定身后没人后，哆嗦着把她的连衣裙吊带拉下了一点。

　　这女人竟然还没穿内衣，我有些慌了，不经意间在上面碰了一下，然后急忙抽回手。

　　我虽然是处男，但人家女尸都已经死了，我对她做这种事……

　　不应该。

　　我一边把红绳上的钩子扎入她皮的皮里一边自言自语：

　　“美女姐姐，我错了。可你瞧你这皮肤水嫩的，这么一个大美妞竟然死了，真是可惜……”

　　等等……死人怎么会流血？

　　我不信邪地打开手电筒一看，还真是黑色的血！好像墨水一样，是纯黑色的。

　　“还有这种邪门事？”

　　我心想自己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邪术妖女了吧？

　　今天我碰到的奇事实在是多，先是那名瞬间消失的怪人，然后是这名会流血的尸体。

　　这个美女今天我是碰不得了。本来我还想象征性地在她屁股上掐几下吃点豆腐，黑色的血让我老老实实地收拾死钱打算离开。

　　这女人的钱还真不少，光是现钱就有三万，三万块捐给福利院，即使交点税也能买一批新桌椅。

　　折腾叨磨了许久，我才拉着这女人走出屋子。

　　村民们目送我离去。

　　“这是真的在赶尸啊，我从没见过尸体会走路的。”

　　“这个女人据说死得很奇怪，听人说最先去看她的人已经疯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

　　只有我在心底暗暗叫苦，这女人究竟有多胖？怎么这么难拉。

　　我从没拉过这么重的人！她重得好像有千斤。

　　正当我纳闷时，忽然“噗通”一声，女尸摔倒了。

　　“你怎么还把她给拉倒了呢，你会不会赶尸啊？”有村民取笑我。

　　“你行你来拉？”拉着这么重的怪异女尸，我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况且赶尸人不能被太多人关注。

　　“不敢不敢，说着玩的。”

　　为了在村民面前表演好赶尸人的形象，我使劲浑身的力气，总算是把这石头一样重的女尸拉出去了。

　　终于，我带着女尸走到了村外的一处田地旁，此时周围没有一个人。

　　“我不就是在你屁股上摸了几下，你至于变得这么重吗。我发誓，我不会再乱碰你了。”我抱怨说。

　　我拼命把绳子往前拉，又要恰好控制住力度，不让尸体倒下。

　　“噗通！”尸体又倒了。

　　绳子还断了一截！这真是祸不单行。

　　“卧槽？”我失口喊。

　　夜间就是这样静，赶尸人胆子也不是大得像天的，有时候也会自言自语壮胆。

　　“亲娘！算了，老子就不信邪了。”我气呼呼地走过去。

　　我把这女尸扶起来，看到她的腿已经摔破，正哗啦啦地往下淌黑血。

　　“你一定很疼吧？乖乖配合我不就好了吗？”我一边叹气一边说。

　　“虽说业界有规矩，尸体不能推着走，也不能用手乱碰，不过你也看到了，绳子断了。我可没有要吃你豆腐的意思啊，你到了阴间千万别来找我。”我说。

　　我把绳子绕紧她的大腿，再沿她的双胸提到双肩，就这样在她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我只能趁夜色带尸体走，还要专门走没人的山道，以免吓到普通人。

　　这里距离乱葬岗还有两公里，还远着呢。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底寻思，做完这桩买卖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

　　最后一桩买卖是个体面又漂亮的女人，这让我很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女人很怪。

　　我走一阵歇一阵，终于走到了一处荒山之中。

　　周围阴风阵阵，时常还有奇怪的野兽的嗷叫声。

　　山路远处的黑树林仿佛会移动一般，实际上只是因为风把树叶吹飞了。

　　我打开手机一看，原来现在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我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难怪我现在觉得周围异常的阴森，再配合这女尸的体重，好像山路有无限长一般。

　　我忽然想起之前那名怪人对我说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千万别在两点到三点半赶尸，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在我心底重复，让我心里发毛。

　　周围确实很阴森。

　　“这么大一个男人了，还会怕鬼吗？”我心里很害怕，颤颤地说，但还是拉着女尸往前。

　　“噗通！”女尸又倒了，连带着我一起倒下。

　　“哎哟，疼死我了……”我狰狞地坐起来，刚想扶起那女尸，就看到女尸脸上惊悚的表情。

　　女尸睁大自己的眼，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舌头被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住，嘴巴弯成月牙，好像在诡异地笑。

　　我双腿发软，不敢继续往前。

　　我愣了，缓过神来才急忙扶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眼皮拉上，“姐姐，别吓我了，我加快速度还不行吗？”

　　我推着女尸小跑起来，原本只要五分钟就能走到头的山路，我竟然花了二十分钟还没走完。

　　玄乎的是我才走了山路的一小半。

　　午夜十二点鬼门开，各种野鬼钻出来游荡。

　　一直到夜里两点，是所谓的“阴气”较为旺盛的时候，到夜里三点半，鬼门关闭，野鬼陆陆续续消失。

　　同时三点半也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行内的人也都说两点到三点半是道士活动的场所，正常人在这时候外出就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异常状况。

　　譬如鬼压身、鬼敲门之类的灵异现象。

　　我现在遇到的可能就是其中一种——鬼打墙。

　　鬼打墙就是在一段熟悉的路上，让走路的人迷惑，明明思路明确，却永远也走不出去。

　　走路的人往往会以为自己走的是正确的路，其实如果从天上看走路人，他正在做的事就是不断地绕圆圈走路。

　　如果真是鬼打墙那就糟了。

　　我带着女尸疯狂往前冲。

　　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我累得实在是推不动女尸了，索性就把她的尸体放到地上朝她拜了两拜，然后脱下蓑衣，把她全身裹住。

　　就这样，我扛着她继续往前。

　　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路在变化。

　　“啪！”正当我往前冲的时候，我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干嘛？”我回头问。

　　我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我早就冲出来了，现在我误打误撞，冲进了这群人的领地里。

　　他们搭了几顶帐篷，像是来旅游的。湘西这地儿旅游的确实多。

　　“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山路干什么？”

　　“不用你管，不该问的别乱问。”

　　“你是赶尸人？”那男人愣了，用沙哑的声音问我。

　　他退后了几步，后面的人应声赶来，看起来像是要和我干架，但看他们的行头，他们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