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根口红攒了四个月的悲惨故事

这个疯女人。章啸盯着男人的手生怕他一个暴动直接来个同归于尽。却听见花贝安抚他的声音，很温柔又那么坚定。

“给您纸，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您难过了吗？”花贝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章啸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她，她好像也是这么对自己的，不过在看到脸之后语气里多了些兴奋。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男人接过纸在脸上随便抹了几把，压抑太久突然爆发的哭泣让他有些难以自控，身体一颤一颤的，他感觉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安抚着他。

是花贝。花贝总觉得这个男人是有苦衷的，她是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生活的苦，总带着一种人之初性本善的滤镜去打量这个世界。所以对于这个男人，她第一反应是同情。

“是生活实在不好过吗？”花贝蹲着和男人勉强视线平齐，两个人靠在自制的土炸药包上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男人的讲述有些颠三倒四。

这是一个进城务工人员的生活，一开始自己打拼，条件好一些就把媳妇接过来，农村人没什么学历，都是做手工活的廉价劳动力。

妻子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勤快，俩人没日没夜的忙，就为了把孩子接过来读书，大城市肯定要比那个小村子强。

孩子是接过来了，村里人都羡慕他们，结果呢，半个月前孩子出车祸死了，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咽气了，孩子他妈接受不了，抱着孩子衣服半夜也跟着跳楼去了。

圆满的一家三口一天之间就剩了他一个，男人去哪里都求不到一个解释，给个 十几万就打发走了，非说他孩子不看红绿灯自己窜出来撞车上的。

他孩子哪里会！壮壮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事！

男人也交不起请律师的钱，被从派出所赶出来之后实在走投无路，自己买了些原料，拆了给孩子准备的烟花，自己做了炸药包准备和这个糟糕的城市同归于尽。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姑娘你说我哪里做错了？还不是他们逼得！都是他们逼啊！”男人拉着花贝絮絮的念叨，花贝除了跟着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些宛如电视剧一般的情节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又太沉重。

花贝只能跟着叹气，这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公交车已经不知道拐到那个地方行驶了几个圆周运动。

一旁的警察通过公交部门的内部联络方式联系上了章啸，引着他往人流相对较少，便于警察抓捕的地方开，虽然也是市中心，但处理起来多少还是方便了些。

章啸和车里的人比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只等着警察就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冒失的小警察按响了警灯，乌拉乌拉的惊动了哭的直发抖的男人。

男人一把挟持住身边的花贝，一只手捏着她喉咙一只手举着遥控器往司机那里走：“耍什么花样！你们都欺负我是吧？连个公交司机都不听我的，那一起死啊！”

花贝前半段心情还算稳定，跟着男人的步子往前面走，快要看到章啸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始疯狂挣扎。

那男人似乎不忍心伤了她，小声的呵斥了一句，花贝也顾不上面子大喊出来：“我没化妆！你要是把我拎到司机那！麻烦给他看我后脑勺！”

不合时宜的在乎有些幼稚又可笑，男人没忍住笑出来，不带任何嘲讽和恶意，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小姑娘，你马上就要死了，还在乎这个？”

“牡丹花前死，做鬼也风流！”花贝信誓旦旦的脱口而出，然后脸涨红，花贝你在讲什么！你这次要是死不了，呸你肯定死不了。算命的说你福大命大……跑题了！你以后怎么见章啸！

她想到这儿抬眼偷偷看了一下章啸，这才意识到由于挟持的原因，她和章啸靠的极近，闻得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不是廉价的街香。廉价？她突然想起那件外套。

她开始怀疑那件外套是不是真的了……

我不会搞到真的贵公子了吧？

章啸从花贝的眼睛看到她飞到不知道哪里的思绪，空闲的左手在她半张开的手心里点了点。

他不是左撇子，实在不会左手写字，而且这个环境下还能走神的花贝，他真不指望能感觉出来自己写了什么。

于是章啸只是轻轻点了两下，顿了顿，又一下。没头没尾的。

花贝回过神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大叔，道理都讲了，能让我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嘛？”她指指自己脖子：“您一松，我补个口红？”

男人顺从的松开手，跟着花贝的话把手伸进她包里逃出一根口红。

花贝对着镜面的壳嘟囔着补起了妆：“大叔你信吗，我为了这根口红攒了四个月的钱。”

那男人愣了一下，不知道花贝要说什么。

“我从小就被爸妈护着，一直没受过什么委屈，单单这支口红，我妈嫌贵，就是不给我买。我当时大学，自己省吃俭用才买了这根口红。你猜他多少钱？”

男人看了一眼花贝的打扮，对化妆品毫无概念的缘故，盲猜到了四位数。、

花贝抿抿嘴：“三百来块钱。我攒了四个月。你说惨不惨？”

章啸听着，额，确实有点儿惨……

花贝继续讲：“我收过最大的委屈就是前几天，我有个傻叉上级一直为难我，就是个更年期老女人，新员工嘛，不用白不用。”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手心蹭了蹭章啸：“她还录我出糗的视频，不过我也有她的，给您看！”

男人又莫名其妙的掏出她手机，跟着她点开一个聒噪的KTV视频，里面的群魔乱舞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男人在噪音源旁边更是感觉耳朵有些不堪重负。

而此时，中间的车门悄悄打开，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运了下去。

“你说什么没用的！还不是个娇娇姑娘！”男人终于不耐烦，打断了她漫长的视频，夺过手机就要往地上摔。

坐着的章啸终于忍不住，起身抓住了男人的手，前车门打开，穿着防暴服的警察涌上来抓住了他。

“叫警察？我杀了你们！”男人手里的遥控器按下去，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简陋的炸药包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被拆除了。

这一场闹剧总算收场，花贝吓得整个腿都软了，靠在座位旁边喘粗气。

“哎，你一根口红攒了四个月？”章啸搭话。

花贝苦恼的点点头：“没忍住买了粉底衣服鞋子什么的，我攒不下钱……”

章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