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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昭然于心 清篱请命

第十二章 昭然于心 清篱请命

书名:山河晏下作者名:室鞅本章字数:2225更新时间:2023-12-27 17:18:36

洛清篱的态度让洛清影感到十分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早该明白,心系朝政安危的兄长一贯光明磊落,绝不会因一己之私而妄顾国事,更不会以君子之心去计较小人的算计。

洛清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洛清篱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自己的兄弟到底在担心什么。

“兄长,你就不担心胡之恒醉翁之意不在酒?”洛清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洛清篱挑了挑眉,望着他:“方才说的话这就忘了?”

“我不是……”洛清影有些着急想解释,却被洛清篱制止。

“我懂你的心思。”洛清篱神色平和地说道,“可胡之恒的提议的确可以肃清京官梳察施行过程中障碍。这‘翁’不是胡之恒,而是陛下。翁之意在酒、抑或在山水,皆在陛下心念之间。你不信胡之恒,难道还不信陛下?陛下能赞同胡之恒的提议,自然有他的道理。”

洛清影长长叹了口气。洛清篱从来不知,赵弘瑀为了拖他入局,早就在他身上设下过计谋。虽然赵弘瑀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可这件事却始终如针一般扎在洛清影的心里。但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与洛清篱听。时至今日,若是洛清篱知道这件事,必定会对当日所做出的决定产生巨大的动摇。依着他如今的地位、境遇,这种动摇必然会导致某种天翻地覆的震撼。

洛清影相信赵弘瑀并非用心险恶之人,可他又无法不担心自己的兄长。

想到此,他只得摇头叹道:“罢了,又是我多虑了。”

见他这般懊丧的样子,洛清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怎么比我更像父亲?”

洛清影疑惑地抬头望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洛清篱继续笑着解释:“父亲在世时凡事小心,对我的官场交友也是慎之又慎。整日里耳提面命,提醒我注意这个、小心那个。你现在顾虑重重的样子真是和父亲当初一模一样。”

一席话说的洛清影羞愧不已:“兄长如此深明大义,清影自叹不如。”

洛清篱微微颔首,又转而说道:“凡涉及国事,必以大局为重,不可纠结于自身,这是为臣之道。然则谋国者亦需长于谋身,个中利害也要权衡清楚。胡之恒或许有他的心思,但陛下的意旨却在于为京官梳察肃清障碍,为革新吏治打破僵局。如此一想,我有何理由拒绝?况且为兄这些年在朝中,秉持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曾贪墨半分,就让他们去查吧,不会有事。”

这一番道理被洛清篱分析的如此透彻,又着意宽慰了自己,洛清影不禁暗自佩服。相较之下,自己倒显得过于感情用事,太过幼稚。

“兄长已经说的如此明白,我若再执意纠结,岂不太过迂腐?”洛清影叹息着摆了摆手。

“嗯,明日我便上奏陛下,请准由我开始梳察。”洛清篱见他想通了,也舒了口气。

洛清篱一抬眼,瞥见吉叔带着几个奴婢正朝正厅走过来,便又拍拍洛清影的肩头:“好了,不说了。天色已晚,我让吉叔弄了些饭菜,你就在这将就一顿吧。”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便上了桌,看起来虽是清淡,却无比暖心。

“恭敬不如从命。”洛清影不由一笑,大袖一振,拉着洛清篱大步朝几案走了过去。

洛清篱定了音,赵弘瑀便也不再顾忌,命胡之恒按照拟定的方案开始实施梳察。半个月下来,愣是没有一个人对洛清篱提出任何质询,吏部和大理寺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朝中威名最盛、最得陛下恩宠的人都已经按照规矩进行了梳察,下面的官员也无话可说,纷纷主动向吏部提出了自察疏。待到叶落枝枯,一年秋尽时,浩浩荡荡的京官梳察几近尾声。

胡之恒与吏部长史具名上疏,条陈各项梳察结果,撤职、留任查看、升级的一一列明,还有一些官员触犯刑律,依法押解大理寺的,也都详细说明。

赵弘瑀很是满意,对胡之恒大为褒奖,并准备来年开春将这一制度在各地逐步推行。一时间,京城官员的风气为之一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蔚为大观。

秋收冬藏,入冬以来朝中无大事要决,各部各司皆是着手准备一年的终算,虽是紧张却都是常例,并无什么异状。

殿前司亦是一样昼夜不息、忙碌不休。幸好接替章延泽的夏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在公文呈阅给洛清篱之前都分门别类一一整理清楚,替自己的长官减轻了很多麻烦。既是如此,洛清篱依旧几乎整日被各项账册明细淹没,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审阅一应公文。

这一日,洛清篱午膳过后小憩片刻,刚要起身回到书案,就见夏耒带着一阵风走了进来。

夏耒年岁与章延泽相仿,但身形要魁梧许多,走起路来铿锵有力。洛清篱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人!”夏耒一拱手行了一礼。

“何事?”

“今日是柱子刑满之日。末将已经去和府尹大人做了安排,特来复命。”

“柱子?”洛清篱疑惑不解,继而突然想起什么,哈哈笑道,“你是说那日街上遇见的少年?”

“正是。”夏耒抱拳正色答道。

洛清篱点点头,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语气中却仍带着赞许之意:“做事有始有终,很好。要不是你还记着这事,本官差点忘记了。”

说罢,他转而又思忖道:“刑满?这么说,这个……柱子是真的偷了东西?”

“回禀大人,是的。”夏耒不敢隐瞒,便如实禀告,“可……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想偷东西。整件事个中缘由颇为曲折。”

“哦?”洛清篱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对这么点小案子没兴趣,便虚手一抬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夏耒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遍。洛清篱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

“这么说来,府尹罚他城旦六个月也是有理。虽则稍显严苛,但也叫他警醒,以免他日后不知悔改,依旧意气用事,酿成大祸。”

“大人所言极是。”夏耒点点头,“既然此案已经了结,大人也已知悉案情,末将便告辞了。”

“且慢。”洛清篱站起身来,“方才你说这孩子是个孤儿,如今刑满,他怕是也没个去处。你去将他带到太尉府交给吉叔,让吉叔好好照看他。等本官回去再问他话。”

夏耒愣了片刻,倏然回过神来,立刻利落拱手答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