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食堂受辱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到最后是我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给我点醒的。再抬头看的时候，我的义母还是捏着那个纸条愣着，看着我。

我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就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义母把那张纸条撕了个稀巴烂，然后紧紧攥在手里，我看得出来她也很生气。但是良好的教育让她没有骂出来，只是红着眼眶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算是一个受伤的小兽，轻轻蜷缩在自己母亲的身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却又倔强的不想让她看见。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是窝囊极了，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出抵抗动作，因为我理亏我确实做了偷西红柿的这个事情，所以我就活该变成这样。

我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我希望她不会因为我的这件事情，就看轻了我，就不喜欢我。

“小勇，这个世界上啊，有很多人是不能够理解你也不会去相信你的。他们只相信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你不必为了他们怎么对待你而感到难过。”

义母拉着我的手缓缓站起来，把我拉到大树旁边的垃圾桶旁边，“这个给你，把它们想成是你最讨厌的人和最讨厌的事情，把你心里的难过都发泄出来！”

义母把她滑嫩的手里的碎纸塞进我的手里，又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虽然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我知道她想看到我用力把手中的纸屑全部挥洒进那个垃圾桶里，可是我只看的到垃圾桶的肮脏和我手心里的灰，其他的我都感受不到。

最后，我还是辜负了她的期待，我只是把手心里的碎纸缓缓的颠覆过来，让它们一片一片的飘进去，然后，被里面酸臭味液体浸湿。

我胆小到甚至不敢抬头看义母的表情，我只是低着头，然后想要迈开腿离开她的身边，却怎么也走不了。

义母好像只是探出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亮了屏幕的手机。然后又摸了摸我的头，“我陪你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老师那边我已经解决好了。嗯，你爸爸在那边催我了，你快去吃饭吧。”

其实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与其说是不想还不如说是不敢，因为看到她会给我太大的压力。我知道现在除了胖子，就只有我义母是真心对我的，我不想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我应该是个男人，我应该有男人的样子。

“嗯。”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没礼貌地对她，但是义母好像并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就走了。

我目送她坐着司机的车离开，然后把她给我的钱重新装好，紧紧的贴在衣服的最里层，我避开所有人做的这些。我害怕被他们看见，然后不由分说地就骂我是小偷，或者是在被孙然看见，抢走我的钱。

我留了一张面值最小的握在手中，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也不管手心里的汗垢会沾染到。可能现在我是全校的笑话，但是不得不说重新有钱的感觉真好！

“师傅，现在还有炒面吗？麻烦给我来一份，不要鸡蛋不要火腿肠。”食堂里最便宜最管饱的就是炒面了，不要鸡蛋不要火腿肠的话，就只要三块钱，还剩两块钱我还能买一杯牛奶呢。

“呦呵，这不是咱们学校最近最出名的那位吗，怎么，不等我们下班再过来呀。”一个正在给老师包裹盒饭的食堂大师傅看到我，阴阳怪气的对旁边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别人看我。

我只是成绩不好，并不代表我是白痴是傻瓜，就算是白痴是傻瓜也能够明白，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你这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叫徐小勇还是叫陈小勇吧，现在你可出名了，我们食堂呀没有一个不认识你的啦！”另一个正在拖地的大妈叉着腰，对我冷嘲热讽的。

“小章老师就走了啊，慢走啊。”

我下意识的就低下脑袋，把手里的钱攥得更紧了，可是想了想我又把钱摊开，放在所有人的面前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小朋友啊，这个钱该不会又是偷来的吧，你要是真饿了，你看，那边泔水桶可多着呢。别嫌弃都是刚才他们吃过刚倒的，可新鲜干净着呢！”一个胖的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拿着饭铲子对着不锈钢的锅底里面敲敲打打的，示意所有人都看过来。

“他还能嫌弃？有口吃了就不错了！不过，他要是真不嫌弃吃了，我还嫌弃呢。”

“就是说啊小朋友，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留在这里啊要是碰到其他小朋友，我们可不知道怎么说啦，该不会说小偷跟他们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吧。”

“就是，就是……”

我忍了很久，真的忍了很久，眼眶红了好几次，热辣辣的感觉我自己感受得非常清楚。可是我不能哭，那样太懦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有钱我没有偷为什么他们奚落我。

这个时间点来食堂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师傅给几个不锈钢的保温桶里盛饭，当然不是给学生的，不是给我的。

都是给他们自己的，他们分发了饭之后，隔着一面玻璃墙的大师傅才哐当一声把饭勺扔进锅里，“徐小勇，跟你说吧，我们食堂可是不卖饭给小偷的。”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重新憋回去，然后手指搭在放在他们眼前的那张纸币上，轻轻点了点，“师傅我现在有钱，我买，我要买一份炒面。”

“哈哈哈哈……”

“你们听没听到他说什么啊？他有钱！哈哈哈……”

“哎呦，我肚子都笑痛了，第一次听说有钱的小偷哎……”

后来，我还是没有勇气直接面对这些在我眼中可以被称为魑魅魍魉的人。所以我灰头土脸的默默收回了放在台面上的五块钱纸币，我的眼泪凝结在眼眶上和睫毛上，我不敢抬头直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