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秦女申冤

梁卓瑞来梁王后处是为接她至浮山大殿出席王贵妃的生辰宴，对于王贵妃如此证明自个地位的举止，梁卓瑞知他母后早已习以为常，也从不屑与她争夺。

“母后，方才儿臣见卫纯从母后这出去，母后还送了她那柄短刀。”梁卓瑞问道。

“探了下口风，不过那丫头嘴巴严得很，问不出什么来，不过你怀疑梁卓曦有争权之心该多留意，既然卫纯的口风都紧，说明他定然有所行动，惠亲王那边是否掺入不可知。”梁王后被侍女扶着出了屋子，梁卓瑞紧随在一旁。

“冷觞已派人在惠亲王府上，这些日子看来，惠亲王还是一贯中立的态度，见梁卓曦该是因他未参与争权。”梁卓瑞回话道。

梁王后停下道：“你也收敛些，怎此次把他给带来了，你看看哪个王室男子马车上随着的是侍从而不是侍女，再则那奴才的脸忒像女子了。”

梁卓瑞陪笑道：“儿臣知分寸，母后莫动怒，母后不也说了，不管我此事。”

“不管归不管，但薛家在王族总归要有后的，南宫国那边使者快到了，莫节外生枝。”

“是，儿臣知道了，母后不用担心。”

梁王后还要说什么，但又不知指责梁卓瑞什么好，他身上有一半薛家血脉，薛家从无无能之辈，这几年太子能力总所周知，这也是梁王废不了太子原因之一。

“今日之事可安排妥帖了？”出院前梁王后问道。

“已吩咐好，等下母后看好戏便是了。”

梁王后甚是满意道：“王贵妃也风光多日了，该让她明白自个位阶，幺蛾子可不能作太多了，总认为自个花枝招展如可了得。”

浮山大殿雕梁画栋，十根圆柱撑起刻画这仙人的屋顶，大殿上青铜香炉熏香，桌案全数镶金边，坐榻由楠木制成，软垫乃是狐皮和丝绸缝制。王室和朝堂重臣悉数到场，舞女和乐师奏乐起舞。

梁王和王贵妃早已到，梁王后向梁王行礼后，众人便等着看王后的反应，梁王身边左右各有一位子，王贵妃已坐在右侧，这王贵妃想是在宣告自己同梁王后平起平坐。

“妹妹今日生辰，姐姐特意命打造了一顶金冠，赠予妹妹。”梁王后道完，侍女打开抱着的盒子，放置着一顶黄金制成的花冠。

唯有王后能带凤凰冠，王贵妃知道王后此意实在向众人道明，她们就算都坐在梁王身边，她的位阶还是低于王后。王贵妃依旧维持着笑颜道：“妹妹谢姐姐，这金冠色泽光灿，定是费了好工匠和不少黄金，姐姐有心了，妹妹收下。”

“怎么？妹妹不是真心喜欢？若喜欢便带着，收起来作甚。”梁王后见王贵妃的侍女前来收礼，故意反问，那侍女站于梁王后身边为难，不知是否该去收金冠。

“此时宾客众多，妹妹怎好当众换佩饰，她日妹妹带了去给姐姐看。”王贵妃笑道。

“今日妹妹生辰，头上仅带几片玉饰和鲜花怎配得上王家万贯家财和贵妃的头衔，姐姐特意为妹妹准备了，妹妹若不好意思，去幕后换了再来也用不着多久。”

王贵妃笑颜僵直在脸上，梁王后还是这个臭脾气，但她今日狠了心不让梁王后如意，王贵妃哀怨地瞟了一眼梁王。

梁王放下酒杯道：“好了，今日乃芷岚生辰，她欢心便好，你逼迫她带金冠作甚。”

“原来，妹妹是真的不喜这金冠，”梁王后顺着梁王的话道，“姐姐一片心意倒成了逼迫，还是姐姐不知妹妹心中所想。既然妹妹不喜欢，侍女将其扔了。”

王贵妃见梁王后竟如此直言，让梁王颜面都失了，立即在梁王面前展现自个温柔体贴道：“姐姐送的，妹妹哪里不喜欢，这么好的金冠怎么能扔，妹妹这就戴上。”

梁王后早知王贵妃心思，不过就是在梁王和众人面前显得自个贤德，然她只要达到自个的目的，就算王贵妃同她平坐又如何，带的金冠不一样，位阶就不一样，只要王室及重臣们明白这一点便足够了。

待王贵妃换上金冠，歌舞才重新开始，卫纯仍旧望着坐于梁王身边的梁王后，众人都认为她铁面才不得梁王所喜，但卫纯却觉着，梁王后一直明白在做什么，她从不在乎梁王和世人眼光，这是她薛家女子的高傲。

宴席过了一半，不过是众人向王贵妃祝语进酒，歌舞一曲接着一曲，卫纯不时观察着梁卓瑞，终于他身边的侍从去了又来，而后一直随意喝酒听曲的梁卓瑞起身走向大殿中央，卫纯知到时了。

“儿臣，敬酒，愿王贵妃年年岁岁如今朝。”梁卓瑞端起酒杯喝尽，这本是常用于祝愿女子青春永驻的话语，但此刻他用来不过是诅咒。

“太子有心了。”王贵妃应下，也喝了口杯中的酒。

梁卓瑞道：“听闻王贵妃甚是想念家乡罕城的乡音，儿臣专门派人从罕城请来了当地琴师，用罕城方言为王贵妃唱曲。”

“太子心思细，端王都不及。”王贵妃言语中像是更看重太子一般。

那名琴师抱琴入大殿，一身素白曲裾，轻纱蒙住半面，倒像同这宴席格格不入。然王贵妃未说什么，旁人怎敢多言语。

一曲罢了，大多人听不懂罕城方言，不知唱的是什么，只觉曲子哀怨。王贵妃脸色已泛白，终于有人拍案起身指责道：“贵妃生辰，你唱的如此哀怨，作甚。”

那抚琴女子跪下，向梁王叩头，扯下面纱，大殿上已有人抽气，也有人惊讶却按压着嗓子叹气，只见那女子面上一条狰狞的刀疤毁了本该十分娇美的面容。

抚琴女子从琴下拿出文书举过头顶道：“大王，秦女所唱句句属实······”

“大胆，本宫生辰宴席，岂容你胡闹，”王贵妃打断女子言语，“来人将她拖下去。”

抚琴女子挣扎着高喊道：“大王，曲中无法无天，强占民女不成，烧杀全家的人正是王家长子王世林，秦女便是曲中女子，王世林中意民女，奈何民女有婚约，家父退王世林聘礼，然王世林强占民女，还杀了秦家三十余口人，烧了秦宅，请大王为民女做主。”

“封住她的嘴。”王贵妃手颤抖地指着那抚琴女子道。

梁王显然不想让此事滋大，任由王贵妃吩咐禁军将抚琴女子脱下去。

梁卓瑞早已料到梁王会偏袒王家，上前制止禁军道，“父王，儿臣来浮山的路上，这女子拦住儿臣马车，道出王世林在罕城为非作歹之事，只这一桩，便杀三十余条人命，儿臣为之震撼，听闻秦家乃罕城书香世家，朝中为官者也有秦老学生，如此一家人皆丧命于王世林之手，儿臣请父王还秦家一个公道。”

“先将秦女关押，此事容后再议，现下莫扰了宴席。”梁王吩咐道。

梁王竟然置如此冤案不理，而关心宴席，卫纯讥讽，梁王若是如此，梁国命数岂会长久。

“从前父王登王位之时，常微服私访，连老农家丢了牛都会亲自过问，如今三十多条人命视之如草芥。”梁卓曦轻叹道，唯有她身边的卫纯听到了他细声的言语。

太傅申崎起身走至大殿中央跪下道：“大王，臣以为秦女所呈报乃是重案，如今朝堂重臣在此，若草率处置，实难服众。”

随即，兵部都统、吏部执掌、吏部司法和司刑等官员，以及多名梁王室宗亲，起身跪于大殿上附和太傅所言，请求梁王公允处置。

梁王后起身走至大殿上行礼道：“大王，国之根本乃民，若至民声于不顾，岂是明君之策，请大王还秦家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