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美人难再

侍女见齐骞道来都退至两边，齐骞走近床榻边，便见那女子面上黑渍被擦净，雪肌透白如玉，凤眉细长，睫毛浓密，瑶鼻秀挺，小巧精致的脸庞无人能与之媲美，即使睡颜已惊叹众人。

那日，齐骞在房中等候，直至卫染醒来，然出乎齐骞意料，卫染谎称自个是战乱难民，途径项城同其他人走散，名为婧儿。这等谎言处处是漏洞，然齐骞却深思后，假装信了她，从此在他阻扰之下，宣国侍卫找不到卫染，而卫染化名婧儿在城主府中，他们谈书弄琴，暗生情愫，终相许余生。

此刻，齐骞望着卫染，即便如梦方醒，卫染的侧颜依旧美得如仙女画，似有凡人亲近，便是玷污了她的美。可这又如何，再过几日，她便会嫁于他，他誓言，穷尽一生之力，将她供奉如仙谪。

齐骞走上前抱起卫染道：“婧儿又不听话了，天如此冷，怎能薄衣赤足于门前。”

卫染方才想得入神未听到齐骞进来的脚步声，此刻被齐骞抱住，便觉身子暖和了许多，讶异地望着齐骞。

齐骞将卫染抱起，走至床榻边，扯了被子将她裹住，轻柔地在她侧脸吻下，于她耳边轻语道：“再过几日便是你我共结连理的日子了，可不许你病了。”

卫染未作答，齐骞觉察到卫染的异样，微起身俯看着她的双眼问：“可是身子不适了？”

“石郎何时知婧儿是卫染的？”卫染同齐骞对视问，她同齐骞相爱后，齐骞不让她叫他城主，而是唤他石郎，后卫染才知，齐骞小名是石头，他母亲再世之时总称呼他的小名。

齐骞放开卫染，他不语，细心打探着卫染的表情，她这么问，是否还知道了其他事？

“若石郎不知卫染身份，今日卫染出门怎会让侍女为卫染住准备遮面纱。”卫染道，“其实石郎知与不知都无妨，卫染都会在嫁之前告知石郎。”

齐骞将卫染的手紧握住，心下的不安愈加，他仍旧笑颜道：“你在石郎面前永远的都婧儿，是何身份都无关。”

“两心相惜，与身份无关，但如今你我相爱，却会害了无辜百姓，”卫染道，“今日听闻父王驾崩，宣朝亡了，而齐宋两国还在边境驻军，对宣国俯视耽耽，石郎，卫染是宣国公主，是如今宣王的同母王妹······”

“婧儿，”齐骞打断卫染的话道，“我们相爱，石郎一生只娶婧儿，再过几日便是你嫁给石郎的日子了，婧儿不要在胡思乱想了，国之存亡，乃是男人之间的事。”

卫染闭眼，泪落如珠，哽咽道：“石郎，卫染不顾王兄而出逃，如今细想下，卫染绝不能让王兄如太子哥哥一样战死，不能让宣国也亡了，卫染无武力可抵御入侵，也无才能可治国，为宣国嫁于燕国是唯一能做的，卫染断不能推脱。”

她真的要为宣国离开他，齐骞起身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人昨日还同他煮茶抚琴，谈婚礼之事，今日竟如此决然，定要离开他。他身为齐王长子，苦心操纵数年，必然能继承王位，但这些他却不能承诺她，能助她保全宣国，据他所知，齐宋正商议，明春攻宣国。

“石郎，卫染只能对不住你。”卫染跪于床榻之上，仰头望着齐骞道，“请将卫染送去驿站吧。”

齐骞退后几步道：“婧儿，我不许，纵使你怨我、恨我，我也不会将你拱手送人，宣国若亡，我便亲手为你打下江山。”

“石郎，婧儿要的不是江山，如今父王驾崩，太子哥哥战死，王姐在梁，王兄在东阳，宣朝改为宣国，仍岌岌可危，婧儿只望不再失去至亲。”卫染恳求道，“婧儿也不愿离开石郎，但燕国才是卫染的命运，我是卫染，不想有一天悔恨自私害死王兄，不能一辈子自欺，做懦弱的婧儿。”

“所以你能伤我，不顾我失去你后的痛心疾首，不后悔未留在我身边？”齐骞质问道，“婧儿，你终究不知，只一月不到，我已掏空心思只留你于其中，你不过没有石郎爱得深，才选择离去而不是我。”

卫染摇头否认，齐骞坚定道：“但石郎宁愿得罪天下人，也不会选择让你离去。”

在卫染的诧异中，齐骞吩咐人守住了后院，将她禁足房中。

“婧儿，你听话休息几日，过几日我们便成亲了。”

齐骞道完转身离去，踏入冰冷的雪中，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回想婧儿祈求他的样子。宣王不知从何得知卫染在他的府上，发函齐王指责他品德败坏，见卫染美色便囚禁霸占，齐王下旨让他交出卫染，他顶了多大的压力才在众人面前编制谎言，道不知卫染在何处。

他冒着被天下人嗤笑的下场，只为了她，此刻绝不能放手。

是夜，卫染一直未眠，本等着齐骞，然他似乎对她失望了，本每日会来同她用膳，今夜却未至。突然一股奇香扑鼻，卫染还未来得及想到是何花香，已沉沉睡下。

再醒来，卫染睡在柔软的棉被上，颠簸和摇晃的马车里，马车突然停止，卫染侧耳听去，车夫似乎跳下了马车，外头便没了声音。

卫染慢慢起身，刚想撩开门帘，突然门帘从外被人撩开，穿着宣国褐色侍卫服侍的男子见到卫染，欣喜异常，回头向后道了声：“公主回来了。”

才对卫染道：“公主，请下马车。”

卫染讶异，自个是被人送到了驿站吗？

“你可看清驾马的马夫是何人？”卫染疑惑道。

那名侍卫四下望了道：“奴才出来便未见有人，方才一柄短刀飞入驿站中，奴才便立即跑出来查看，只见马车停于驿站前，未见他人。”

卫染拿过侍卫手中的小刀，短小锋利，但未印刻出处，是谁知她在城主府，暗中将她带出？

“公主，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奴才等都要以死谢罪了。”才方进驿站，侍女蔷便疾步走来，上下打探卫染，惊讶卫染独自在外数十日竟还穿着齐国女子华服。

“这不是回来了，”卫染走向自个的房中，心下低落，只因清楚自个之后的命运，“吩咐侍卫准备明日起程去燕国。”

蔷随卫染走入房中道：“公主不再这些日子，事情可大发了，奴才们和项城的士兵都找不到公主，奴才只好派人回禀大王，后不知何人告知大王，项城城主齐王子齐骞藏公主于府上，大王派使者至齐国都城讨要说法，齐王都下命齐王子若真知公主下落，赶紧放人，然项城城主齐王子倒是个强硬的人，不承认就罢了还不让宣国侍卫搜府。”

“后来呢？”卫染急切的问。

“昨日还听闻，燕国已派使者和士兵至齐燕边境，要齐王子交出公主，”蔷为卫染倒好茶水道，“燕国使者如今该在城主府上，今早入的城。”

卫染手中的杯子不慎滑落。

“蔷，为我换身宣国服饰，命人准备好马车，我稍后便至城主府。”卫染心切道，她不想连累齐骞。

卫染语气较重，蔷立即为她换了件庄重的浅蓝曲裾，只在袖子和领口上有同色绣花，无其他颜色和佩饰，腰带为深蓝薄纱绣着祥云，云浮精致如镂空雕刻般。

当卫染走入城主府正殿时，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夜之间变得愁容满面的齐骞，他凌厉的眼神似要活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