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百合

“得了吧！几个男人吃这么婊的一套，电视剧看多了？”

顾夕对她这种虚伪的做法感到嗤之以鼻。她捧起一碗汤，吹了吹热气。牙都没刷，先喝上一口垫垫肚子再说。

不错，挺鲜。

郑小佳看着她，手支着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你还别不服，男人就吃这一套。叶总说我上班穿得太寒酸，不符合公司形象，让人给我买了一大堆名牌衣服。喏，我身上这套就是刚买的，香奈儿最新款。”

顾夕停下喝汤的动作，黑亮的瞳仁一路上移。

果然，郑小佳除了剪了新的发型之外，身上穿的是香奈儿的最新款套装。就连鞋，也是普拉达今年的主打款。

叶之辰这个猪！

她嘴里的食物，瞬间就像变质了一样的难以下咽。

“不吃了！不好吃！”她脸一沉，放下手中的保温盒，“我要洗漱，你还打算在这里坐着吗？”

她的逐客令下得突然，郑小佳却一点也不意外。她就是要让顾夕不高兴，这样，才不辜负此行的来意。

“不了，你慢慢休息。毕竟拼到胃出血，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讥笑着离开病房，顾夕看着被合上的门，愤恨地捏紧了拳头。

郑小佳就像打怪路上突然刷出来的一个隐藏怪，莫名其妙给她的晋级路增加了难度。

“顾夕，那女人是谁？”

才合上的门，又被推开。赵恒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

淡雅的白百合，馨香冲淡了一室的消毒水味。

顾夕脸色一变，急忙探出半个头在走廊左右查看，确定没有熟人以后，将他拉进里面，低声骂道:“你跑来医院干嘛？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我们俩一个在六十六楼，一个在三十八楼，八杆子打不着的同事关系，被公司的人看到会起疑的！”

“公司？公司谁会来？”

赵恒浅笑着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本来就干练出众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她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说不上原因，她总感觉叶之辰还会来看她，虽然他已经派了人来给她送餐。

赵恒把花插进花瓶，修长的手指来回拾弄着，等摆出一个好看的造型后，对顾夕解释道:“不是我看不上你，夜帝是个极其复杂的职场环境。我在人事部，对你那些新同事粗粗了解了一遍，一个比一个人精，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些人，你别指望她们会来关心你，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我没指望，我本来就不是来交朋友的。只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你懂吧？我是带着目的来的，不想节外生枝。”

“可你已经住院了，我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他们也会希望我照顾好你的。”

“他们？”顾夕听到赵恒口中的“他们”，一双清亮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不少，“他们会吗？”她小声呢喃。

回国以后，她常常会觉得孤单、伤感，尤其是在深夜，这种感觉会被无限放大。但每次只要一想到叶之辰就住在隔壁，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坚持。

赵恒沉默了。

顾夕的情绪，他排解不了。

因为，他和她一样。

一样孤单，一样伤感。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不想再多说。

他和顾夕每一次在一起待着，到最后，都只能勾起两个人回忆里共同的悲伤。这实在不是件好事。

“我还真有件事要找你。”

就在赵恒手搭上门把的时候，顾夕突然叫住他。

“什么？”

他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问他道:“你不是说你把我新同事的资料都粗粗的了解了一遍吗？那没有郑小佳的？”

他歪头想了想，摇头，“郑小佳？好像没有印象，我回去查一下。”

“嗯，她是叶之辰空降下来的，就刚刚来我病房里的那个女人。麻烦得很，尽给我搞事，不知道人事部有没有录她的档。有的话，你发一份给我，我用得着。”

“好。”

赵恒走后，护士又来给她输了几瓶液。她看着那些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涌入自己的身体，突然烦躁。

男人是不是真的都喜欢柔弱的女人？是不是只要装得像小白兔一样乖巧，就能让叶之辰多看她几眼？还是掉几滴眼泪，他就能多关心关心她？

被半路杀出来的郑小佳这么一搅和，她突然怀疑，或许自己的策略是有误的。

也许叶之辰真这么肤浅呢？他不喜欢自强独立的女人，还就偏好郑小佳那一口。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装柔弱，装可怜，对坚强惯了的顾夕来说，实在有难度。

“谁送的花？”

发呆中的女人，没有注意到随着换药的护士一起进来的叶之辰。她那种不明来路的预感，灵验了。

男人西装笔挺，面容修饰得干净整洁，气质高贵又疏离，确实耀眼。

这样的男色，放在人群中哪个角落，都是会发光的吧？

顾夕望着他，愣愣地想。

问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男人不悦地皱皱眉，重复了一遍:“我问，是谁送来的花？”

叶之辰不知道自己是中的哪门子邪，班上得好好的，突然想要来看看这个没皮没脸的女人死了没。一进病房，却瞧见了那簇显眼的白。

纯洁，芬芳。

同时，也碍眼。

“哦，朋友。”

顾夕点到为止，并没有要详细说明的意思。

叶之辰深邃的眼睛里有一丝莫名的情绪上涌，接着指挥护士:“把那束花拿出去扔掉。”

顾夕反应激烈:“凭什么？为什么？那是别人送给我的花！”

他眸子一沉，隐隐生怒。

说爱慕他，他不过是要扔掉她一束花而已，她就紧张成这样。

好，很好。

“凭我讨厌白百合。”

他冷冷开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

顾夕败给这男人了。

这是什么破借口？！她分明在他家的花园里看到有种香水百合，这是故意针对她吗？

“不许扔！又不是送给你的，你讨厌，回去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脾气和勇气，兴许是被郑小佳的香奈儿给刺激的。顾夕一把拔掉针头，把那瓶白百合抱到了病床上，死死护着。

在这么大的中国，她就剩这么一份关心了，难道还不许她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