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苦肉计

还说是哈佛高材生呢，就这素质？粗鲁！

他来回磨了磨牙，一把拿起圆桌上的合同，不想再理这个女醉鬼，打算抛下她走人，顾夕却“哇”地一声又干呕了起来，这次黄绿色的胆汁里带了点红。

“叶之辰叶之辰！我呕血了！我要死了！”

她脸色一变，指着地上那滩液体咋咋呼呼，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声音里都透了点哭腔。

酒，瞬间醒了大半。

接着，顾夕的胃里就像是烧起了一把火，疼得她抓心挠肝的，额头上大滴大滴往外冒着汗。

叶之辰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一沉。

这是真有事啊！

他站在她面前，眉头深锁，长手往前伸了又缩，洁癖发作，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扶她。

“叶之辰，你特么再不送老娘去医院，我就要挂逼了！”

酒精作用下，顾夕比平常粗鲁了不止九十个百分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吼了他一回又一回。

算了，反正这套衣服也得扔，先救人再说！

叶之辰几乎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去搀扶顾夕的，走到包厢外，他吩咐人照顾好陈长林，还安排了一间豪华套房给他。等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周全以后，他才扶她去了停车位。

顾夕心里已经把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从坟里刨出来，挨个儿骂了一遍了。她这边疼得要死要活，他那边还有心思去管陈长林？还处理得有条不紊！他的血肯定是冷冻库里炼化过的，冰得闻不见一丝人气儿。

司机看到老板搀着顾夕出来的时候，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那个重度洁癖的老板居然搀着一个女人，确定不是他产生幻觉了？他真担心回头老板一个不高兴，把自个儿也扔进垃圾桶里。

“去医院，开快点。”

叶之辰此时顾不得这车先前顾夕已经坐过了，跟着钻进了后座。

司机彻底崩溃了。

他脚踩油门，一脸哭相。

这还是他老板吗？

叶之辰把顾夕送去了熟人的私立医院。挂了急诊，免了排队，一通检查下来，原来是因为酒喝得急，又一天一夜没休息，胃出血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绝症。

顾夕见自己不用死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来的路上，已经把后事都给想好了。发现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来得及让叶之辰爱上她。

她躺在VIP病房里，看着天花板，大大的杏眼涣散无神。刚刚做过胃镜不久，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正飘在体外，死活不肯归位。

叶之辰站在病床旁，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敢碰病房里任何东西。他觉得这里到处都是病菌，如果不是无法抗衡地心引力，他恨不得飘起来，脚底都不用碰上医院的地板。

“为什么这么拼？”

良久，病房里静得都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了，他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心底的疑问。

早上，穆然也这么问过她。

顾夕强撑着坐起来，红色吊带裙的肩带顺着顺滑的肌肤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酥胸和漂亮的锁骨。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为了你。”她无神的眼睛骤然放出光彩，专注地盯着他看，“我知道你想拿到那个合同，可又舍不得你去和陈长林拼酒，那样太伤身体了，所以只能自己上。”

“我伤不伤身体，关你什么事？你用不着做到这个地步。”

叶之辰不愿意领情。

他不是第一天出来谈生意，从来没有需要女人为他挡酒过，这是第一次。

他承认，起初他不阻止，是有心想收拾收拾顾夕，报报上午的仇。可是后来，她越喝越多，他就想看看，看看这女人到底能拼到什么程度。

顾夕费力地笑笑，胃里仍旧烧得慌。

她恬不知耻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说过，我看上你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叶之辰，我之前在你那里留下的印象不太好，我得扭转个好印象，不把自己喝进医院怎么行？”

“你还真是直白。”

男人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顾夕。狡猾？不止。厚颜？有余。愚蠢？不像。

他愁得颜值都要降低了。

顾夕咧着一口大白牙，问道:“我不直白，你就看不出来了？”

确实，她仰慕他这件事，满世界皆知，也曾明目张胆地追求接近，只不过他没当回事儿而已，以后他也不会当回事。

工作归工作，他只会给她工资。要别的，没有。

“好了，你多多休息，这两天不用来上班，我准你假。”

他瞳孔动了动，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和这女人豺狼似的饥渴眼神，他待不下去。

开门，离开。

叶之辰刚走，顾夕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

“叶之辰，我搭上积蓄，搭上身体，你可千万千万要爱上我啊！”

紧绷的神经一松，积攒了一天一夜的困顿就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再一睁眼，已是第二天正午。

“顾姐，你可真狠啊，为了打动叶总，连这样的苦肉计都用。”

郑小佳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两个保温饭盒。

她把娃娃头给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看上去精明干练不少，有了点职场精英的样子。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纯净，宛如一汪泉水，极具欺骗性。

“你可以往我身上泼脏水，就不能我给自己加加分？”顾夕龇着牙下床，胃已经比昨天舒服多了，只是还有些小小地不适。

她走到沙发前，指了指茶几上的饭盒问道:“这是什么？给我做的？我不信你那么好。”

“我当然没那么好。是叶总同情你一个人，没人做饭，又是为了他才喝进医院的，所以吩咐厨房给你做了这些。都是些养胃的东西。本来是让罗姐来送的，是我主动提出要自己来。”

“为什么？”

顾夕有些讶异。揭开饭盒，果然都是些养胃的好东西，热腾腾的温度，看样子废了点心思。

郑小佳笑笑，说:“你都用苦肉计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让叶总看看我有多善良，心胸有多宽广。一个经常毒打我的老雇主住院了，我都能不计前嫌地去关心照顾，他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