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左倾川和她

左倾川从窗上坐起来，叶雨乔特地拿了靠枕让他靠地更舒服些，就是在这样一个原本混乱的下午里，他在暖阳里忙里偷闲讲起了当年还是少年时左倾川和林子眠的故事。

左倾川第一次见到林子眠的时候，是在哈佛大学华人学生的聚会上。左倾川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但那一次钟哲瀚跟别人打了赌要是能请到左大少爷去Party就给他十万，这样好的机会钟哲瀚自然是不会放过，软磨硬泡了左倾川整整一个礼拜，最终以大家三七开拿赌金的价格成交。

钟哲瀚请是请到了左倾川，可原本的十万赌金一下子被左倾川敲诈到只剩三万，为了这件事整整郁闷了大半年。

那次Party是一场化装舞会，左倾川在钟哲瀚的建议下扮成了时下最流行的西欧中世纪的吸血鬼，整场舞会都不停地有人上来搭讪，可左倾川稳稳地端着一杯红酒坐在角落里，谁上来搭讪都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应付了几句。直到遇到了一个同样一进到舞会现场就坐在角落里只专心致志地吃着宴会厅里的食物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穿着西欧宫廷中世纪的礼服，硬是把自己穿出了王室公主的样子，可这个公主倒是一点都不像个公主，别的公主为了维持自身的形象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在场的男士上前邀舞，只有她，一直盯着那些食物。

他想想这倒是个有趣的女孩儿，起了兴致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地做了自我介绍，“小姐你好，我是左倾川，来自中国C城。”

“这么巧，我也是来自C城的！我叫林子眠。”女孩儿见有人来跟自己说话，立刻拿了旁边的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礼貌地回以微笑，单是这一点，左倾川就看出这是个家教极好的女孩子。

这是第一个引起左倾川兴趣的女孩儿，也正是因为有了林子眠，左倾川才会去参加后来的那些由华人学生牵头举办的一些活动，在一次医院的志愿者护工之行中，有一个患了创伤后应激综合征的越战老兵挟持了正在为他倒水的林子眠，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警察到之前，老兵的情绪越发地激动，在场的学生和护士都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也不敢往前怕伤到自己。左倾川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一边安抚着老兵的情绪，一边鼓励着林子眠不要感到害怕。

林子眠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她虽然被老兵挟持，但神智还是很清楚，她也在配合着左倾川安抚老兵的情绪。在两人的合作努力之下，老兵最终放开了林子眠，左倾川一下就把林子眠拉到了怀里，然后警察到了，带走了老兵。

所有的人惊魂甫定，左倾川这才发现林子眠的脖子上被割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林子眠用手碰了碰，一下就疼地龇牙咧嘴。左倾川把林子眠拉到护士站，向护士借了简单的消毒与包扎的工具，细心地替林子眠清洗了伤口，上好了药，再包扎起来。

“没想到左大少爷连这都会。”

彼时，左倾川和林子眠已经做了很多个月的朋友，因为太过相熟所以林子眠在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向刚开始那样礼貌性地疏离，更多地带上了一些调笑的意味。

左倾川将借来的东西原样奉还。把同来的其他同学都抛在了一边，左倾川牵着林子眠的手走出了这一家医院，林子眠也没有挣脱左倾川牵着她的手，爱情在两个人的心中酝酿，互相心照不宣。

钟哲瀚是在左倾川和林子眠在一起之后十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当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学业压力太大脑子不清楚了，左倾川居然会和女孩子谈恋爱？

直到见到林子眠本人，他才知道，其实左倾川会爱上林子眠这么一个有趣而特殊的女人，也是有可能的。

大学里放假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美国的各个州旅游，他们去看过五大湖的雄伟壮阔，踏足过科罗拉多大峡谷的空中走道，见识过自由女神像的优雅壮美，美利坚合众国的任意一个景点几乎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他们还有共同的爱好，在哈佛图书馆自习的时候，他们见下午阳光正好便索性放弃了学习专业课程，站在阳台边聊着自己最爱看的武侠小说，一聊即使一天。林子眠最爱的是杨过和小龙女之间的爱情。

“我第一次读《神雕侠侣》的时候，我就盼望着，有一天我爱的人也能像杨过一样，即使两个人分开了很多年很多年但还是爱着小龙女，很爱恨爱。”

读大学的时候时光太美好，以至于他们在大洋彼岸都忘记了还在C城的家人。

林子眠学的是服装设计，有一天，他们坐在哈佛大学的草坪上，林子眠被左倾川拥在怀里，抱着自己的素描本没有专心致志地画自己的服装设计图，反倒在画一张室内平面设计图。

“倾川，你看以后我们的家就要装修成这个样子。我要一个整面墙的大书柜，里面放满了所有我爱看的武侠小说。主卧的窗户要那种大落地式的窗户，这样我就能欣赏外面的夜景，窗帘一定要用白色纱质的，这样白天我就能坐在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吹着风，累了就看看窗纱在风中飘动，那一定特别美。”

而左倾川宠溺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着:“好”。

他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左倾川和林子眠结束学业回到了国内。左家原本要给左倾川定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左倾川不乐意，他执意要娶林子眠，甚至不惜和家里人闹翻然后离家出走。

年轻人年少气盛觉得只要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怎样都是值得的。左倾川的母亲杜松龄几次找到在外漂泊的儿子劝他回家，可他就是不肯，还说和林子眠在一起生活虽然清苦但过地很开心。

渐渐地杜松龄也就放弃来寻找自己的儿子。

直到有一次左倾川和林子眠去郊外山区玩的时候，车子发生了意外，左倾川重伤被发现紧急送到医院抢救捡回了一条性命，而林子眠却就此失踪。左倾川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疯了一般想要从医院里跑出来去找林子眠，都被母亲杜松龄派到医院看管他的人拦住了。

后来他伤愈出院回到左家，从父亲手里接管了金亿集团的一切，他还是没有放弃寻找林子眠，即便是死，他也希望能够找到她的尸体。对于儿子的执念，杜松龄也没有再说什么，至少现在自己的儿子已经走上了他们原本给他规划好的正常的路线，而不是随随便便跟着外面一个穷酸丫头过上一辈子。

这就是左倾川和林子眠的故事。

叶雨乔听地入了神，左倾川叙述而来看似平平淡淡，但其中蕴含的那一段年少时的感情与后来的生离，都让原本情感就丰富的叶雨乔再一次湿了眼眶，只是这一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痛的是左倾川与林子眠的爱情，还是痛心她自己嫁的人爱的并不是自己。

两个活着的人做比较，她叶雨乔自信只要够努力，即使一开始她比不上林子眠，之后她也一定赶得上。可林子眠已经死了，活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和死人比较的，她会成为左倾川胸口一粒永远的朱砂痣，时常会想起来，会让左倾川怀念年少时光，怀念她。

“你没有去查过为什么车子会突然出意外么？”

“查了，车子掉下悬崖，也是找了很多天才找到，警察说是刹车故障，是意外。”左倾川垂下眼帘，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已经可以面对以往的伤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一味地逃避不去想它。

“你相信是意外？”说实话。“意外”两个字连叶雨乔都不相信，她更不会觉得左倾川会相信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果不其然，左倾川看着叶雨乔笑了，就像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朋友。

“自然不信，可我想不出那时有谁会想要害我。左弦月巴不得我一直和子眠生活在一起，这样就没有人会在金亿集团挡她的路。商场上的对头更不可能，那时候金亿集团的事情我一点都没碰，要是说有很多人想杀现在的我倒是还说得过去。”

左倾川一直握着叶雨乔的手，“有很多人想杀现在的我倒是还说得过去”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感觉雨乔的手凉，她在害怕。

他知道她在怕些什么。

他倾身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乌黑亮丽的长发缓缓地说:“雨乔，不要怕，我和林子眠曾经发生过的事不会再发生在我和你之间，有人要是想杀我，我一定先杀了他，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