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试吃大会

白府。

一张桌，两张椅，白素贞和小青对视而坐，托着腮帮子，看桌子上那几个铜板。

“就这些了？”白素贞问。

小青连答话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默默点点头。

可白素贞却哈哈一笑，拉了小青就往外走，嘴里不住念叨：“太平盛世，咱俩还能饿死不成？有手有脚，还怕没有饭辙？”

两人一路闲逛，小青的眼睛却盯在别人的钱袋子上，但每回刚要下手，就会被白素贞狠狠的瞪上一眼，再打消念头。

而白素贞关心的，多半是商铺门前的红纸，看哪儿还请短工，也好让她缓过这没钱过日子的景儿。

就在两人为生计犯愁之时，街对面传来一阵唏嘘，白素贞放眼去瞧，见人潮涌动，将一家新开的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青儿。”白素贞轻唤。

“在。”小青接话。

白素贞打一响指：“看看！”

“是。”

小青上前，好不容易钻进人潮，去看酒楼门前贴的告示，看完眼前一亮，赶紧窜回来对白素贞说：“姐姐！新开的酒楼，举办试吃大会，赢的人可以免费在这里吃上一月！”

白素贞眉宇一皱，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不禁抬头看这酒楼，郜林八栋十分阔气，三层楼阁玉瓦翠屏，当中一块金匾题上三个大字：“醉香楼”。

白素贞来了兴致，便自己扎进人堆，推开挡在前面的壮汉，去瞧那红纸上的小字。

“哇！真的不要钱啊！”白素贞一阵兴奋。

旁边一位大娘眼神儿不好，拍拍白素贞让她给说说，白素贞本着尊老爱幼的美德，对大娘解释道：“大妈，这上面写，新店开张举办试吃比赛，甩开腮帮子照死里吃！谁吃的多吃的快，赢了就能在这家店免费吃一个月！吃到脑瘫吃到吐血吃到半身不遂都可以呀！”

白素贞是想说清楚，可惜她说的太清楚了，也亏了这位老大娘争气，不单眼神儿不好使，连耳朵好都不好使，听完白素贞的话吓的白眼儿一番，缓过神儿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哎呀！黑店呀！要把腮帮子撕开才能吃啊！吃完了要吐血，要脑瘫，要半身不遂啊！老朽不吃啦！”

白素贞嘴角不住的颤抖，看来在这儿混日子，还是得注意说话方式，免得再吓着人。

小青看着告示转了转眼珠，随即将白素贞拉过一旁：“姐，咱们没银子，但至少能要了那牌子，我若参赛，定能夺魁！”

白素贞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她一把握上了小青的手，如烈士般嘱托：“青儿！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就靠你了！”

两人下定决定，便迈进了酒楼中，见场地已摆好，只要交纳十个铜板就能参赛。

这下小青犯了愁，悄悄拉上白素贞的衣袖：“姐，咱还有几个铜板？”

白素贞也有点儿虚，默默倒出钱袋子里所剩无几的铜板，搁在手心数了数：“十个……”

“就十个了？！”小青大惊：“那若是都交了，万一输了，就血本无归了啊！”

白素贞斜眼儿瞧了瞧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十两换一个月的伙食，值！”

“那万一……”

“没有万一！”白素贞再瞪一眼：“敞开了吃！”

小青拗不过，只好站去了比赛场中，东瞅瞅西望望，观察着身边参赛的男子，当然，健硕的男子居多，但她漫不经心眼神一飘，居然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小男人，那男人立在壮汉中间，跟小豆丁似的矮了大半个头，面黄肌瘦，双眼微凸，瘦的都脱了相了。

小青无奈摇头，心说这弱不经风的傻瓜也来参赛，十个铜板是要白交喽！

等两排桌都站满了人，那“醉香楼”的老板才从帐台里走出来，晃着一身的大肥肉，穿着一身大红袍，胸前还绑了一只大红花，白素贞离的老远看见他，差点儿没笑抽过去！知道的，是酒楼开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今儿个要结婚啊？穿的真特么喜庆啊！

老板拖着一身肥肉，好容易走到场中，就这三步走就累的直喘气，歇了半天才喊一嗓子：“今天！是咱们‘醉香楼’大喜之日！”

白素贞一点头，嗯，这货果然要结婚。

老板说一句话就喘气，胖的没人样儿了，这让白素贞心中稍微平衡一点，毕竟曾经自己也是个小地缸，如今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当时还是挺瘦溜的……

“在这喜庆之日，我们‘醉香楼’要举办一场试吃大赛！本大赛分三个阶段……”

接着一阵喘气声……

“第一场，乃是本店招牌小笼汤包！”

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小胖手举起来，身后出现一行小二哥，挂着抹布带着围裙，端着一笼一笼的汤包出现，分别放在参赛者面前，一人一大堆……

“大家都知道，这小笼汤包汤汁浓郁，但刚出锅要留神汤汁烫口，这一比试还不可心急，且看大家的本事了！那么……预备……”

关键时刻，老板开始喘气，众人皆盯紧了他那似张不张的嘴，半晌才见他喘够了，喊道：“开始！”

铜锣声响，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开始起哄，比赛选手开始吃汤包，一个个烫的眼泪横飞，却死命的往嘴里送。

而小青却微微一笑，纤手一挥，引一阵凉风吹来，她面前的小笼汤包瞬间就没了热气，接着她优雅执筷，不紧不慢的吃着，就这速度，也比那些烫嘴的人稍快。

白素贞抱臂靠墙，微微浅笑，青儿就是聪明。

就在两人觉得稳操胜券之时，不知打哪儿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吃完了！”

“我靠！”白素贞不得不感叹，猛一转脸看见一矮小男子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一脸的兴奋，手举的老高，嘴上还挂着小笼包的油渍，擦没来得及擦。

小青也傻了，怎么可能有人比她快？寻声望去，顿时呆愣！这不是那个弱不经风的男人吗？他居然吃完了？比她这个妖精都快？

这不可能！

小青一伸手，端端指着那瘦小男人：“你不可能比我快！你，你一定作弊！”

男子一瞪眼，脸上的小麻子都聚在了一起：“大家伙儿都看着，我怎么可能作弊！哪儿像你，还用凉风吹包子，不要脸！”

小青大惊，怎么这人看到了？

白素贞眉宇一皱，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这一眼，就一个字：瘦！骨瘦如柴，特别是脸，若没骨头架子挡着，还得往里面瘦，瘦到眼窝凹陷，瘦到腮帮子露骨，瘦到人皮连着骨头，一点儿肉都没有。

这样的男人，居然还这么能吃？

白素贞没做任何反应，悄声缩回墙边靠着，但本是注视着小青的目光，已经转到了这瘦小男人的身上。

小青第一局惨败，没想到高手果然在民间，她多看了瘦小男人几眼，心说后面两局，绝不能再轻敌。

第二局，老板终于在上气不接下气，翻白眼快要断气后宣布，即将比试八味卤肉！这卤肉是酒楼镇店之宝，有酱鸭酱肉酱八珍，连最难炖烂的猪蹄膀，都闷的入口即化！

接着老板一挥手，这回是攒够了劲儿，一气呵成：“预备开始！”

小青不敢怠慢，盯紧了那个瘦小男人，可这一眼看去，竟再也闭不上眼睛……

这家伙，吃起东西来简直人神共愤啊！两只鸭腿往嘴里扔，都不带碰嘴皮子的呀！舌头也不知道怎么一卷，那鸭肉与骨头瞬间分离，干干净净绝不拖泥带水！还有卤肉与粉肠，整盘的往嘴里倒！若不是手快，恐怕连盘子都给吞了！

所有参赛者都看傻了眼，怔怔忘了吃东西，只看那瘦小男子一人表演，那速度，风驰电掣一般！他还不糟践东西，但凡他吃过的，连盘子都舔的倍儿亮，一个油点子都不剩下。

老板也愣了，这是省的洗刷了？吃那么干净。

眨眼功夫，席卷残云，瘦小男人以迅雷之速杀红了双眼，等面前的全部都吃完，竟然面露寒光看着他隔壁桌上的那一盘……

这是吃傻了啊，吃完了怎么不赶紧喊口号？还有心思盯着别人的菜？

幸好，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知谁喊了一声：“呀！他吃完了！”

这一叫喊唤回了男子心智，他赶紧举手大喊：“我吃完了！”

这回连欢呼声都没了，门外围观的，屋里参赛的，全都痴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主，通通下巴砸地，倒吸一口凉气。

三局两胜，这男人已经赢了，老板晃着一身肥肉走来，一脸笑意对他点头：“英雄出少年，这位小爷当真好胃口！”

说完打袖口掏出一块木牌，在众目睽睽下交在小哥手里：“打今儿起，你拿这块牌子，一月间来咱们‘醉香楼’，好菜美酒尽情享用！决不收您半分银！”

然，谁能料到这小哥把手一挥，推掉了老板的免费木牌，竟昂首大喝：“你说比试三场！这才两场！还有一局必须比过！爷我没吃饱！”

这货说啥？他没吃饱？！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没有感叹，甚至没有欢呼。

瘦小男子看没人接话，干脆一拍桌子：“还有什么吃的！给爷上！”

白素贞立在原地，眉头慢慢皱起，她有点儿不明白，这人来比赛，自然是为了那一个月的免费吃食，怎么木牌已经要给他了，他却惦记着继续比呢？

这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