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火烧山

胭脂没想过要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我背不动你，要不你放我下山，我去找人来救你，好不好？”胭脂脸色苍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

男子的手一直牢牢地攥着她纤细的脚踝，深谙的眸光如鹰隼般凛冽，“先用你背上竹筐里的草药帮我止血。”

“好、好！”胭脂连忙答应，她经常上山采花挖药，对山里的植物和路形都非常熟悉，所以她每次上山，都会顺便多采一些草药拿去镇上卖钱。

颤颤地撕开伤口处的衣物，胭脂把草药放在嘴里嚼碎，敷在上面，再用撕下来的布条包扎好。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男子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发现他抓住她脚踝的手竟然格外的白皙细嫩，手指修长，骨骼均匀，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追杀？难道他是逃犯？

胭脂很慌乱，三更半夜，她和一个受伤的陌生男子在没人的森林里独处，他还用她的性命来威胁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怎么办？

虽然他受伤了，但是依着他抓住她脚踝的力气来看，她是很难安全地跑掉的。胭脂倒抽一口凉气，松开一只手，男子立刻警惕地加大了力气，捏的她脚都快断了，“想跑？”他目光阴寒。

胭脂讪讪笑：“你不要误会，草药用完了，我再帮你拿一点。”

男子的手劲略松，胭脂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趁着转身拿草药的瞬间，把手伸到衣服口袋里掏了一把香粉。这些香粉是可以凝神的，剂量大的话，可以让人很快地昏迷。成败在此一举，胭脂面色冷静地再次转过身子，一手拿着草药，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男子的脸上洒了一大把香粉！

“你……”男子眸光一凶，身子欲坐起来，但很快就闭上眼倒在了地上。

胭脂赶紧扯开她的手，拿起自己的竹筐快步往山下狂跑。她都自顾不暇了，还装什么好人？一路不喘气地跑到半山腰，胭脂望着青灰色的天，再回头看了看死寂恐怖的森林，耳边传来两声悠长森冷的狼嚎！

她吓的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半响后，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云雾山上有狼，每到晚上的时候都会出来觅食，前几年的时候，就有猎户晚上打猎被狼吃掉的先例……

山上都是尸体，血腥味浓重，狼群一定会被吸引过来。胭脂的脸色更白了，她攥紧手中的玉佩，低头凝望，不知道该怎么做。

娘从小就告诉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虽是女子，但骨气和志气并不比男子差！她拿了他的玉佩，承诺过要救他，就不能弃他不顾。

狼虽然可怕，但是胭脂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狼怕火，她身上刚好带了火折子。心念一至，胭脂跺跺脚，用火折子点燃木棍充当火把，又沿着下山的路往上跑。

夜色黑沉如墨，头顶零散的星辰像是鬼魅在眨眼。四周静悄悄的可怕，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空气里还残留着甜腻难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胭脂越往上跑，狼嚎的声音越是清晰，她腿一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双眸剧颤！

——十几匹狼组成的狼群正在大口大口地撕咬尸体！正是三月乍暖还寒的时候，狼群们饿了整整一个冬天，全都骨瘦嶙峋，凶恶迫切地享受着这场饕殄盛宴。地上的尸体很快被吞食殆尽，狼群慢慢逼近，绿幽幽的眸子像无数盏阴冷的灯。

黑衣男子靠在树上，很显然，他已经和狼群恶斗了有一会儿。廉价粗糙的麻布外衣早已被狼爪撕烂，露出来的绸缎里衣被鲜血染得刺目，他一手拿着宝剑，一手扶住大树，艰难地喘气，咳血。

“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带着哭腔的软糯嗓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见黑夜中，那一抹纤细的身影用火把烧了一个圆圈，她跳到火圈里站着，害怕地胡乱挥舞火把，小脸苍白如纸，双目盈盈的朝他望来，似乎是在祈求他的帮助。

蠢货，她跑回来做什么？！

深谙的眸子一丝温度也无，他举剑劈砍扑上来的野狼，快速地跑到她身边，却不是为了救她，而是抢夺她手中的火把。

狼群怕火，不敢轻易靠近，他抓住机会爬上一棵大树，冷漠地看着树下，蜷缩在火圈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胭脂趴在地上缩着腿，抬眸看着树上的男子问：“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狼吃掉？早知道我就不要来救你了……”

她是回来救他的？黑眸微动，像是沉寂许久的湖面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他抿着薄唇，凝望着远处的乍起的浓烟，沉沉道：“他们要放火烧山了。”

“什么？”胭脂惊愕，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那伙杀人的凶手为了毁尸灭迹，只有放火这一条路可走。刚刚过完冬天，树木和野草都枯燥易燃，一旦火烧起来，整片森林里的动植物全部都会死！

他们也会死！

狼群嗅到烟味，出于对大火的惧怕，再加上刚才吃了许多尸体，它们并不是太饿，嚎了几声后，四散着消失在丛林。

火，越烧越大，整片天空都映成了炙热的红。动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树木植物全部噼噼啪啦地炸响！火势燎原，浓雾漫天，胭脂捂住口鼻，冲着树上的男子大喊：“你在等死么？还不快跑！”

“你怕死就自己走，不用理会我。”男子冷冷回答，因为失血过多，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近乎透明。

“你！”胭脂含恨跺脚，真的不再理他，扭头快跑，而在此刻，一群人马从另一条小路冲了上来，一名身穿锦缎狐氅的少年骑马冲在最前面，他速度极快，无声无息地靠近胭脂，在她肩上一劈，将胭脂打晕，抱回到原地，单膝跪下抱手行礼：“少主子，属下救驾来迟！”

被称为主子的，正是穿灰布麻衣的男子，“起来吧，今天幸亏有你引开他们。”他咳嗽了两声，呕出一口血，染在苍白的嘴角，增了几抹嫣红。

“少主子，我们现在不能在这呆了，必须马上离开。至于这个丫头……”

黑衣男子看着胭脂，没有说话，一双死水般寂静清冷的深眸，却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