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思量

淡淡的话音出口，其中蕴含的淡淡疑惑，却是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沈青的面容一肃，一时之间也没有了话语。

她不能猜测主子的想法，但是当下，主子在问她，所以，她也无法说出主子想要的答案，如果说不出正确的答案，那就还不如，不说为好。

“你们都这么怕我……”男人突然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精致地侧颜露于天光沐浴之下，竟是似缥缈仙人一般，让人捉摸不透，连多看一眼，都似是亵渎。

“属下敬殿下。”沈青犹豫了一下，破天荒地地说出了一句类似安慰的话。

男人似是惊讶地转过了头来看着沈青，“小四，你是不是还在怪本王？”

“属下不敢！”沈青急忙否认道，她不明白，沈清河为什么又会想起这件事情来。

“罢了。”沈清河仿佛厌倦了一般地摆了摆手止住了沈青的动作，“起来吧，不必这么多礼。”

沈青沉默站了起来，立在了沈清河的身后不发一言。

沈清河笑了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她还真的能做到呢。”

沈青拧了拧眉头，却是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她并不觉得白洛卿最后就能成功，兰琪的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还没有在筑梦小筑挂牌，就天天都有人来询问她的下落和开牌的时间。

恩客数量这一项上，就根本不是白洛卿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能够比得上的。但是出于对于沈清河的尊敬，沈青到底，是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

房中的琴声断断续续地，竟然响了一下午。

沈青就这么跟在沈清河的后面，在廊下站了一下午。

直到夜色初霁，沈清河才轻轻地动了动指尖，看向紧闭的房门时，眼里满是复杂。

他听到了房里的琴声里，与靡靡之音完全不同的东西。

即便是已经刻意交代柳娘要好好地教导她，却还是不打算按照柳娘的意思来吗？

即便是有可能输掉比赛，也不打算放弃她那可笑的想法？

沈清河第次觉得，他不是很能看懂白洛卿这个人。

脚步轻轻地一动，冲着房门的方向刚刚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阵轻轻地衣帛撕裂虚空的声音，他眉眼微微一挑， 停下了脚步，“何事？”

全身裹黑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淅淅沥沥的鲜血自他的指尖落下，滴在了木质地板上，晕开了层层的红色，丝丝血腥气在空中蔓延。

沈清河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低垂了眉眼，表情晦涩不清。

“任务……失败了。”

受了伤的男人低低地汇报着，眼底一片绝望。

然而这一次，他的主人却没有如往日一般，而是半天没有说话，他没有表态，男人也不敢离开，就那样地半跪着低着头。

片刻之后，房中的琴声又响了起来，和一下午的断断续续不一样，这一次的琴音，十分的流畅，音中风流之意不减，琴中却始终有着什么，似是和这风月息息相关，却又更甚于风月。

让人不自由主地……想去追求。

沈清河的眉头一跳，他抬起眼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房门，只是一瞬间，就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他抬了抬手，发出了赦免令，“起来吧，回去治伤。”

“……是！”

男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就带上了狂喜，能够治伤，还能够回去，这说明，他已然是留下了一命！

又是一阵衣帛破风的声音之后，身后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去向，沈清河却还是站在原地，面向着紧闭的房门，却没有再靠近哪怕一步。

琴声停了下来，似是一曲终了。

沈清河微微眯了眯眼，却最终还是打消了推门进去的想法，他转过身看向沈青，“看好她。”

“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沈清河也就不再停留，黑色的长靴有意无意地绕过来地上的血迹，深色的大髦自拐角一晃而过，走廊就恢复了原有的清净，似是无人来过。

只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和着地面那一小滩将要干涸下去的神色，仿佛在记录着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比赛的前十天，白洛卿终于准备好了自己要表现的东西，充实的生活也似乎一下子闲了下来。

她对于这样的生活难免的有些不满了起来，表面上却还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沈清河自那一日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白洛卿有心询问沈青他的动向，却每次都被沈青有意无意地给避让了过去。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白洛卿隐隐地猜到了沈青在忌惮些什么，也就不再追问了。

反正，以后都是要知道的，现在，就算了吧。

每日的吃吃睡睡，白洛卿的身子竟是渐渐地沉重了两分。

有时候半梦半醒之间，白洛卿甚至会有那么一丝的恍惚，她现在的日子这么安平而宁静，那些充斥了血腥的日子，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的吗？

顾梦成，婉儿，还有那个尚未出世，就已经夭折了的孩子……都似乎在渐渐地离她而远去。

最让人心惊的是，白洛卿觉察到了，却在隐隐地纵容。

她没有忘了仇恨，却开始沉迷安宁。可是，这样的安宁，是真的让她心安吗？

她找不到答案，却也不打算真的追究下去，因为，她还有和沈清河的约定。

安平的日子过久了会让人上瘾，白洛卿庆幸，在她还没有彻底沉迷进去之前，竞选的日子，就这么到来了。

满楼红袖招，莺莺燕燕充斥的风月之地，无论何时，都是极度的迷人而让人流连忘返的，更不用提，是这样的盛况赛事。

台子是早就已经搭好了的，届时所有的女子都会在上面表演才艺，然后由客人来给她们打分，评出今年这一任的花魁。

白洛卿闲暇之时出去走了走，偶尔会与前来探花的客人打了个照面，兰琪的人气十分的高。

来的人里，十之八九，都是为兰琪而来，兰琪也因此，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挑衅。

白洛卿却只是垂眼微微一笑，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