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美人怨

“白小姐高贵，我管不了，还请白小姐，移步他处。”

这句话一落地，白洛卿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善了。

这个想法，在她直接被遣送回了王府之后，得到了证实。

“白洛卿，你可是真能给本王找麻烦啊？”

沈清河端坐于书房上首，白皙如玉的手指拿着一封信件模样的东西敲了敲桌面，“本王让你去小筑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筹码去赢得本王交给你的任务，你的回报，就是给本王惹麻烦？”

“我并未惹麻烦，”白洛卿的眼神沉了几沉，“我自进入小筑，今日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矩，从未有人教过我，我又如何去学？让我为此受罚，我又凭何照做？”

“是么？”沈清河慵懒抬眸，狭长凤眼看向了白洛卿，眸似含春水，乍看是温柔无限，“照你这么说，本王是不是还得给你拿回公道，惩治柳娘一番？”

白洛卿眸色微沉，她要是没听出这话里的反讽之意，那她真是白混许多年了。

“白洛卿，知道你错在哪吗？”沈清河看了白洛卿半晌，随即轻轻地探口气，抬手将手里的信件送去了烛火之上，看着火舌寸寸舔上纸页，他站起身缓步走了下来，站在了白洛卿的面前，“或者，本王不应该这么问你，因为，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对不对？”

白洛卿微微抬头，正对上沈清河微微俯身投下来的目光，她眼神微微一闪，随即偏过了头去，这双眼睛太过锐利，她的心思，瞒不过对方。

“白小姐，”沈清河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是惋惜似是叹息，“看来，你还没有明白你自己的处境啊。”

“既然是让我去学，那自然是得有人教，若是有人教了我，我却没有学会，是我愚钝，受罚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让我如何去学？又如何甘心受罚？”白洛卿倔强抬首，眼里明光闪烁。

沈清河微微一怔，手指不自由主地伸了出去探上了白洛卿的眼角，冰冷的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回过神来，手指改道直接抓起了白洛卿的下巴，精致眉眼凑到眼前，他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冻入骨髓，“白洛卿，你不过是个小筑的女奴，柳娘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谁给你的资格，去和她作对的？”

颇带侮辱性的话语入耳，白洛卿猛然抬眼，眼底满是愤恨与耻辱，脸颊因气愤涨的通红，“我不是女奴！”

“你不是女奴是什么？”沈清河却悠悠地笑出了声，隽秀眉眼一一舒展开，眉目含情，低回婉转，说的话却是冰冷又无情，“你说你不是女奴，那你敢光明正大地走上街么？你敢光明正大地去看一眼通缉榜上你的画像么？”

“……”白洛卿咬牙不语。

“这就受不了？”沈清河抬手松开了白洛卿的下巴，不紧不慢地起身，语调轻缓，“白小姐，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你我交易，到此结束，我不逼着你去做什么，也不会替你报仇。”

“……不！”白洛卿猛然抬眼，伸手抓住了沈清河的袖子，在低首望过来的冷冽眼神，陡然燃起了一腔热血，“我是真心想为殿下效力，殿下素来以德服人，我并非不愿认错之人，但是，总得有个让我心甘情愿认错的理由！”

“平白无故就惩罚于我，若我甘心受了做了那懦弱之辈，日后殿下又如何能放心让我自己做事，让我成为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沈清河微微地眯起了眸子，他垂眼看着白洛卿，往日波澜不显的眼底，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白洛卿一样看着她，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明明是打算好了要报仇，却还是保留着自己的个性，不愿意去做一个只知道听命的傀儡么？

沈清河的眼里染上点点兴趣，不得不说，白洛卿的话，打动了他。

他确然，需要的，不是一个傀儡。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沈清河微微一笑，他在白洛卿的面前蹲下，歪头看向白洛卿，半晌没有开口，半晌之后，却是先抬手拍了拍白洛卿的脸颊，“我允许我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最紧要的一点，你得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

“主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么？”白洛卿的脸上噙上了一抹顽劣的笑意，“让你站着你就不能坐着，让你跪着，你就不能趴着，这才是主人。”

“我并不在乎你是因何而被柳娘惩罚，因为，她给我的理由，是你以下犯上，不听君命。”沈清河低声地一笑，嗓音微微喑哑，“我需要能为我做事的人，但是同时，我需要的是狗，而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尾音陡然冷冽了起来，沈清河站起身，抬手一巴掌甩在了白洛卿的脸上，清脆的声响霎时响在书房。

白洛卿的眸子陡然睁大，看向沈清河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恨本王吗？”沈清河却并不在意地笑了笑，手指在被打之后发红的脸皮处轻轻地摩挲了两下，“这只是给你的惩罚，但有下次，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不管你有多少的话想要说，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

“滚出去。”

冰冷的话语落下，冷的白洛卿几欲发抖，沈清河却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他抬手解了身上披风，上前一步裹在了白洛卿的身上，“如果恨本王的话，就努力的做好本王交给你的事情，让本王信任你。”

“信任是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兵器刺伤的，是人，信任刺伤的，却是心。”沈清河的唇角扬起一抹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白洛卿抬眼看着沈清河，强大的气势镇压的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沈清河却不在意地一笑，迈步自她身边而过，留下一句轻声地堪堪入耳的话——

“让本王看看吧，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