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病书生与林少爷

第十七章：

“我来问她点事情。”林杜若道，她双手抓着衣袍下摆显的有些紧张，不敢抬头看李焕然道：“今日府里来了许多人，我心中不太安稳，所以想来这里问问她，看看她肯不肯说实话。”

“她伤过你，你还敢过来？”李焕然低头瞧着她的头顶道。

林杜若勉强笑了笑道：“我心中着急，行事便鲁莽了些。”

李焕然盯着她的脸，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他抱着胸围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走了两圈道：“你倒是有意思，我之前与你说过让你去回绝这群江湖人，你却眼巴巴的将人带进了府，甚至让襄昌与柳笠住进了府里。现在又说担心这群人进府，跑来桃儿的房间里。杜若，你这反反复复的态度还真让我看不清呐。”

林杜若被他这一番话说得脸颊通红，生气道：“有什么看不清？你又怀疑我？我让人进府是因为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林府，暂且不说他们到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是打着来祭拜云苓的名头，我将人拦在门外不让他们落脚，总归不好。至于襄昌与柳笠，我观他们行事说话光明磊落，不像是奸诈狡猾之辈。再说李名捕你在府里查探了这么久什么线索也未找出，如今来了其它关心云苓之死的江湖人士，我为何要拒之门外？你李焕然能住在林府里，其他人为何不能？”

李焕然也不生气看着她道：“好端端的，你又生气了。我只说你的行事前后矛盾，你要解释好好说不就成了？一定要拿话来刺我？”

林杜若咬着唇半晌没有说话，李焕然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她被看得羞涩了，色厉内荏道：“是你先说话难听的。总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怀疑我，难道我不该生气？”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担心你。我不让任何人进桃儿的房间是怕她伤到别人，更何况她曾经伤过你一次。”他的语气格外温柔，林杜若看着他灿烂双眸只觉得心跳猛然漏掉了一拍，匆匆忙忙的站起来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再与她独处便是。”

李焕然不懂她为何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能在心中感叹读书人的心思就是不好猜。

桃儿还瘫软在床上，李焕然瞧了她一眼看着林杜若问道：“你问出什么结果了？”

林杜若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才觉得自己方才猛然加速的心跳慢慢回归正常。她摇摇头道：“没有。”

李焕然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林杜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自己道：“她说她的秘密只会说给你一个人听。”

这句话莫名有些暧昧，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或许是桃儿姑娘信任我这名捕的名头罢了。”

李焕然尴尬万分忽视了林杜若眼里隐含的笑意，她轻咳了一声道：“既然桃儿的秘密只想说给李名捕一个人听，我便不在此处讨人嫌了。”说完她便离开了桃儿的房间，走之前还不忘关上房门，脸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这李焕然着实呆得很。

李焕然站在房间里与服侍桃儿的小丫鬟大眼瞪小眼的站着，神情都有些尴尬。他走到桃儿的身边，她昏睡在床上人事不省，但是脖颈上的掐痕却很是明显，这指痕印不大，确实是女人的手。

“李捕头？”丫鬟看着他站在桃儿的床边神情复杂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唤道，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你好好照顾她，以后千万莫要人进房来，若是有人硬闯，你找人来告诉我，我立刻回来。”

丫鬟点点头，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又回想起林杜若临走前的那句“她的秘密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连忙走了。

边走他边想林杜若方才说话时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着了魔一样。他与她的关系复杂得很，林杜若看上去不像是与林云苓的死有关，但是有时候她的举动却让人心生怀疑，李焕然觉得她有趣得很，如果两人只是偶然遇见，大概会成为朋友，李焕然想道，林杜若大概是书生里最有意思的人了，嘴毒还得理不饶人，如今活在这群江湖人中，指不定哪句话没说好就得罪了人，不知为何，李焕然生出了一种要将人好好保护好的责任感，大概是因为他与林杜若相识得最早。

至于桃儿与玉竹的死他心中也有了猜测，如今桃儿闭口不谈此事，他也不好强迫之，如果知道了其中内情，或许林云苓的死因便能水落石出。这件事急不来，今日与这群江湖人公开打了个照面，让李焕然踹踹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至少现在他还是名捕，还能光明正大的查案，林杜若和林府里的人都还信任他。

襄昌与柳笠到底还是在林府住下了，林府不大，两人的房间离林杜若不远，每日都能碰见，但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襄昌倒是有意想与林杜若多聊一聊，但她却摆出一幅“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来，显然是不愿意深聊，襄昌也不是泛泛之辈，见林杜若不肯给他面子也不再上赶着询问，他虽然看上去和蔼但是骨子里便带着高人一等的骄傲。柳笠看着瘦弱，却与林杜若有话聊，两人谈天说地喝酒写诗好不畅快，还被李焕然撞见过几次，每次都变着法儿将林杜若带回了房间里。

闻着她身上的酒味李焕然的神情不太好看，她双颊嫣红，原本清澈的眸子也变得水濛濛，让人沉溺其中。李焕然扶着她在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她懒洋洋的靠着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李焕然见着她这幅样子莫名的口干舌燥起来，赶紧喝了几大杯茶水，还不忘给林杜若灌上几杯醒醒酒，喝得她连连咳嗽。

“你做什么！”林杜若嗔怒道，她醉醺醺的看着李焕然道。

李焕然见她不甚清醒更加生气，语气难得带点怒意道：“你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喝得醉醺醺的，简直是有辱斯文！”

林杜若哈哈大笑起来，差点摔倒在地，多亏李焕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口齿不清道：“你还知道有辱斯文呢？你们江湖人不是不讲究这些嘛？那柳笠有趣得很，饱读诗书却无心功名，甚至学了武功，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李焕然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莫与他走得这样近，病书生柳笠他身体不太好，善用毒，就你这个性格哪天若惹恼了他，小心他将你毒哑了拖出林府去也没人知道。”

“你胡说！”林杜若大声反驳，将李焕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向窗外，香樟树下月光将柳笠喝酒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捂着林杜若的嘴装作凶狠道：“他才来了多久？我在府上待了十来天，你信我还是信他？”

林杜若突然傻笑起来道：“自然是信你的。但是你也得说个好歹来，就算你是名捕，凭什么不让我与柳笠在一起喝酒？”

“他可是个人精，你与他一起喝酒，只怕所有话都被他套走了。”李焕然吓唬她道，林杜若懵懵懂懂的抬头看他道：“套走就套走吧，左右我身上也没什么秘密。”

李焕然看着她有苦难言，看着她这幅醉醺醺的模样又无法说苛责她，只好唤来丫鬟伺候她上床睡下，自己离开了房间。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林杜若张开了双眼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清明。

柳笠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一壶温酒，他轻咳了几声，月光下他的眼睛明亮，笑意盈盈道：“天下第一名捕在背后嚼人舌根，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