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借花献佛

林府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李焕然坐在林杜若的床边望着她汗湿的发，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将她额上的发拨弄到一旁。

温热的肌肤相触，他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隐隐发烫，李焕然咽了咽口水看着她昏睡的侧脸别过头去。

他的指尖滚烫，林杜若的脸上还带着湿汗，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她不适的皱着眉，李焕然站起身走到门口想去唤翠儿打盆水进来却又停下了脚步。

翠儿将装满水的铜盆放在桌子上后便关上门离开了，他将浸湿了的汗巾拧干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为林杜若擦汗。

冰凉的汗巾擦在脸上让她舒展了眉头，情不自禁的追逐李焕然的手。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将她脸上的汗慢慢擦去，小心翼翼的绕开了脖颈处的伤口。

林杜若猛然一睁眼，眼神中透着一丝锐利随即又变成了满脸的茫然。

“你这是做什么？”李焕然的手放在她胸上的位置，她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瞪着他道。

李焕然无辜又尴尬的收回了手，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解释道：“方才大夫走了，说你的性命保住了。我瞧你满身是汗，睡不安稳，所以想着为你擦擦身。”

“让翠儿进来。”她皱眉道，浑身粘腻的感觉让人心情不悦。

“啊？”李焕然惊讶道，“让她过来做什么？我帮你擦擦吧。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也不太方便。”

林杜若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将被子紧紧盖在身上，怒视着他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让翠儿进来，你出去！”

李焕然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心疼道：“我刚刚给你擦的脸都白擦了，又是一身汗，都是大男人，我又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你怕什么？”

“滚！”林杜若干净利落的吐出一个字，翻身背对着他，不肯再多言。

被骂了的李焕然站在床边气笑了，他转身就走关上了房门不让任何人靠近，汗湿着身子的林杜若就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气得直翻白眼。

李焕然不懂林杜若的心思，他一个书生总是一幅扭扭捏捏的样子，有时候迂腐得厉害，有时候说话时嘴又毒得很，能直戳人的心扉。但他虽是个书生但心思缜密，深深浅浅让人看不透猜不着，李焕然只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他始终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杜若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下床，期间一直是翠儿服侍的她。小丫鬟害怕得紧但却没有办法，她的卖身契还在林府，她是家生子，若没有林杜若的同意，她一辈子都离开不了林府。

李焕然似乎是真生气了，他与林杜若相邻而居，每日经过她的房前却从未推门进来过，林杜若强撑着面子不肯主动去找他，两人竟因这点小事便淡了走动。

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林杜若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如今她又与李名捕生了矛盾，现在林府处于多事之秋，人人自危，自然便心向李焕然，恨不得将他服侍得妥妥贴贴开开心心，只求他能保全他们这群下人的性命。

府中下人的懈怠林杜若自然能察觉得到，翠儿有些生气， 这几日她与杜若少爷相处得也还算愉悦，她为人谦和，即使在病中也并未随意打骂下人。翠儿知道为何玉竹一定要让她留下来，这样好脾气的主子确实难得一见。

林杜若将府中下人态度的转变都看在了眼里，她也不让翠儿与他们正面冲突，反倒是安安静静的待在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后厨做工的厨娘们见着林杜若不甚在意的模样变本加厉起来，甚至克扣了她的饮食。

后来大夫又来过两次，将她体内的余毒排清，又重新开了两服药。只是这连续的放血让她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更为虚弱。林府虽已没落但家底丰厚，翠儿去取了一株百年人参想给林杜若补补身子，她到底姓林是林家人，也算林府半个主子，谁知翠儿去取人参时却遭了好一顿冷嘲热讽，委屈得连眼睛都红了。

拿着人参她不假他人之手，自己在厨房里熬了许久，哪能想她就出去喝个水的功夫回来时人参汤便已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点点的药渣。

“他们欺人太甚！”翠儿抹了把眼泪道。

林杜若的脸色看着红润了许多，她叹了口气劝翠儿道：“你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没了就没了，或许是哪个嘴馋的人偷喝了去了。”

翠儿欲言又止最后抹着眼泪抽噎道：“我再去为您要一株来，这次我再也不离开半步，我看谁敢来偷。”她没说的是她瞧着那白芍手上拿着一个药罐端进了李焕然的房间，那分明是她为杜若少爷熬的人参补汤，白芍却偷拿了借花献佛给了李焕然。

“不用了，免得他们给你气受，我多在床上躺躺，慢慢的元气自然就恢复了。”林杜若道。

翠儿走到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忍不住道：“杜若少爷，您和李捕头……”

“好端端的提起他做什么？”林杜若的表情平静看不出生气与否，翠儿大着胆子继续道：“我瞧他应当也是关心您的，要不然也不会想要亲自为少爷擦身。”翠儿不理解的是林杜若为何要拒绝李焕然的好意，她来了杜若少爷的房中伺候也只是让她端茶送水，擦身服侍的事情都是林杜若自己亲自动手，不让她靠近。

林杜若没有说话，翠儿瞧了瞧她的脸色接着说道：“少爷你现在身体不太爽利，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被他们如此克扣下去可不行，要不然我去和李捕头说一说？”

“说什么？”林杜若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什么也不用与他说，你干好你自己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他迟早会来的。

翠儿是真心为她着想但是林杜若坚持如此，她也不能再劝，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李焕然看着桌子上摆的人参补汤挑了挑眉道：“我发现最近府里的饭食是好了不少啊。连百年的人参补汤都熬好了端给我。”

白芍侍立在一旁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是带着一脸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为他盛了满满一碗汤放在桌上道：“李名捕为了查出真凶日夜操劳，喝人参汤多补补身体是应当的。”

李焕然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是吗？”

白芍低着头不敢直视李焕然道：“当然如此，这人参是我废了一番功夫才从府中取得，又是我全心守着熬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熬出这么一碗小小的汤，名捕喝了必定对身体大有益处。”

“百年人参颇为难得，府上应当也没有几棵，怎的我今日上午路过后院的厨房，见着了翠儿正在熬人参汤呢？”李焕然脸上的笑容满满消失，他喝道：“这人参汤分明是翠儿熬着给你们杜若少爷的！你却端来给了我，你一个小小的丫鬟这样大的胆子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白芍吓得瘫软了身子，跪倒在地上不敢起身，涕泗横流道：“名捕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想让名捕看在这碗汤的份上能够保全我的性命！我不想死，不想死。”

李焕然冷哼一声道：“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克扣林少爷的饭食和汤药，我虽不会杀你，但也绝不会救你！”

白芍哭着点头哆嗦成一团被李焕然扔出了房间。

他看着桌上的人参补汤想了想又端着汤去了厨房将补汤重新烧热，又加了一些药材熬好后拿着汤敲响了林杜若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