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守夜丫鬟桃儿

　林杜若瞧着李焕然吃瘪，浑身舒畅，脸颊上染了几分红晕，借着该吃药的由头离开了房间，李焕然并未阻止，这时间还长，若真有问题总归会露出马脚。

　　林府少了个主子，阴影一直围绕在众人的头上，让人惶恐不安，府中不少下人如同惊弓之鸟，经不得任何刺激。李焕然花了几日时间将整个林府都好好的逛了逛，清楚了地形也看穿了四圣的时代。

　　数十年前江湖动荡，四圣横空出世。林天绝善武，一手好刀法耍的炉火纯青，他内力醇厚，一刀劈下来石破天惊，能将人吓得肝胆俱裂。宋修远自创剑法，一把青峰剑斩尽无数亡魂，让人望而生畏。钟月均名门之后，温文尔雅，暗器藏于袖，让人不可小觑，防不胜防。寒水是四圣里唯一的女人，自古医毒不分家，她既是医者也善使毒，她是四圣里最神秘的人，并无多少人见过她。

　　如今林天绝已死，宋修远隐居，寒水不知所踪，钟月均挑起了武林盟主的重担，只是英雄迟暮，属于四圣的辉煌即将过去，未来武林前路如何，李焕然笑了笑，瞧着这林府便知道，看上去高高在上，实际内里已是腐烂不堪。

　　下人们无精打采的模样让原本萧瑟的林府显得更加冷清，林杜若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转，每晚李焕然听着他咳嗽声入睡，现在倒是偶尔咳上几声，厨房剩下的药渣也越来越少。

　　两人房间虽是临近，但除却第一天见面外，李焕然便再也未曾见过林杜若，只是他也不着急，每日在林府里闲逛，遇着了年轻的丫鬟便停下来闲聊几句，刚开始没人敢搭理他，时间一长倒是有胆子大的丫鬟敢和他说上几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前几日我好像便见过你。”李焕然跟在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丫鬟身后问道，那丫鬟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羞红了脸，强撑着道：“我叫翠儿。”

　　李焕然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才勉强道：“这名字挺好，与你的衣裙相称。”

　　翠儿抿嘴一笑，玉竹姐姐吩咐过了，每日一日三餐给李名捕送过来，但是最好不要与他相见。她是每日收拾李焕然用膳之后碗筷的丫鬟，原本想趁着他不在房间时进来拿了送到后院的厨房去，没想到被守株待兔的李焕然逮个正着，缠着不放了。

　　李焕然瞧着她笑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他几乎从未主动与女人打过交道，现在倒是有些窘迫。

　　“李捕头可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翠儿瞧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好奇的问道。

　　李焕然摇头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想问你点事情。”

　　女子脸上淡淡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停下脚步低垂着眼道：“李捕头尽管问，少爷吩咐过了，我们做下人的一定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我想问的是关于林少爷的事情呢？”李焕然紧盯着翠儿的脸色问道，不肯放过她神情丝毫的变化。

　　翠儿似乎毫无察觉，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道：“林少爷怎么了？”

　　“我听说林杜若是大小姐亡故之后才来的府里，你们小姐一死，这林府就落到了他的手中，难道没人怀疑过他？”李焕然道。

　　翠儿道：“李捕头，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林少爷确实是小姐亡故之后才来的府里，但是却是小姐生前亲自写了书信邀他来府上小住。我只是个丫鬟按理说不应当议论主子的家事，但是林家人丁凋零，除了小姐之外旁支里也只有林少爷这根独苗了。小姐生前说过林少爷家境贫寒身体又不太好，所以才邀他过来，兄妹之间也算有个照应。”

　　说着说着翠儿的眼眶又红了，不一会儿就已泪流满面，她用袖子捂着脸哽咽道：“李捕头，我家小姐每日待在房里甚少出门，她不是江湖人，我们都想不通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自杀，若小姐真是死于非命，你可一定要找到真凶，为小姐报仇！”

　　翠儿哭得梨花带雨，李焕然却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说道：“一定，一定。”

　　翠儿口中的这番说辞已经不是李焕然第一次听见了，他也曾问过府中的其他丫鬟，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这林杜若似乎真的只是受妹妹邀请前来小住的普通书生，但是李焕然却不相信这世界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你莫要哭了。若是叫旁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李焕然结巴道。

　　翠儿擦去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道：“让李捕头见笑了。”

　　“这几日我在府中转了转，发现有些屋子房顶的瓦片已经松动了，若是掉下来砸着人可不好。”李焕然状似无意道。

　　“这房顶的瓦片已经松动许久了，玉竹姐姐说那片地方没人去，干脆就不修了。”翠儿解释道。

　　这林府的大门看着宽阔不已，谁能想到屋里连房顶的瓦片都懒得去管了，李焕然若有所思，这几日他在府中见着的下人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他全都混了个脸熟，看来林府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富有。

　　“李捕头还有其他事情要问的么？我得拿着东西去厨房了，晚了后院的厨娘得要责怪。”翠儿问道。

　　李焕然摇摇头，今日从翠儿口里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多了。翠儿朝他行了礼转身要走，李焕然又想起件事来，连忙唤住她。

　　“翠儿，那夜为你家小姐守夜的贴身丫鬟还在府上吗？”李焕然道。

　　低着头的丫鬟脸色瞬间惨白，结结巴巴道：“李捕头，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想到了便问。如今你家小姐已经入土，闺房我又进去不得，能查的线索实在不多。”李焕然耐心解释道。

　　翠儿犹豫了半晌之后才道：“桃儿姐姐自从小姐走了之后，就，就不太好。”

　　李焕然皱眉道：“什么叫不太好？”

　　翠儿刚要解释，沉着脸的玉竹匆匆走过来瞪了她一眼道：“翠儿！站在这儿做什么！王厨娘寻你许久了，你却在这里偷懒，若是让她知道，你又得挨骂！”

　　翠儿端着碗筷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李焕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玉竹站在他的面前勉强行了一礼道：“翠儿年纪小，不太懂事，对府里的事情也不太了解。以后李捕头若是有事要问可以来找我。”

　　李焕然敷衍道：“不敢劳烦玉竹姑娘。”

　　他说完便离开了，玉竹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怒气上头，狠狠的啐了一口，依她看这第一名捕就是个虚名，他每日在府中东瞧瞧西看看，不做正经事反倒总是和丫鬟小厮搭讪，说不定就是个打着查案幌子来寻九霄刀的骗子！

　　林杜若坐在房间的软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刚喝了药，嘴里满是苦味，蜜饯吃下去也毫无用处。

　　李焕然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林杜若一惊见着是李焕然便放松了身子。

　　“李兄有何事？”林杜若没好气的问道，玉竹不止一次与他诉苦，说这李捕头每日寻着下人问东问西，实在是烦人，林杜若只能好言相劝，他刚来府上便发生了这种事情，并非所有人都对他好言相向，玉竹是林云苓身边的大丫鬟，若没有她，林杜若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服众并且留在林府。

　　李焕然扫视了一圈林杜若的房间，比他的房间大一点，除了多一个软塌之外也并无多大差别。“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当然不是，只是我怕耽误了李捕头查案。”林杜若道。

　　李焕然看了他一眼，他算是发现了，这位林少爷心情一旦不好便叫他李捕头，言语中还得挤兑几句，再也没有刚见面时的客气。

　　“等查完了案，我肯定找林贤弟好好聊聊，只是这次我确实有事想要你行个方便。”李焕然道。

　　“你说。”林杜若不在意道。

　　“我要见当晚给大小姐守夜的丫鬟桃儿！”李焕然笑道，只是脸上却不带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