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弹

“坦克？”

队长发出疑问，我指了指地面，众人附在地面贴着耳朵听了听，一个个也都是紧张的样子。

有个老兵曾在装甲师服役，他回答说却是很像履带车的声音，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这下问题就来了，沙漠中遭遇装甲部队，他们来自哪儿？周边国家？还是正好赶上某军队在演习？又或者是反政府武装？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怪事，要细说起来根本无法探知其根源，张教授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地质运动产生的噪音，毕竟沙漠的下面也还是大陆的版块.

而这话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因为她自己的脸上也显然挂着深深的忧虑。

过了凌晨，一切仍旧相安无事，我和小高被人替换下，我俩回去一头扎在被窝里，很快便进入梦乡。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一阵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再度吵醒了我，营内战士们表情凝重，提着步枪就冲了出去.

我脑子嗡的一下，等反应过来也赶忙拿枪跟上，这他妈难道真是要交火？并我们的装备能和装甲车互相伤害吗？

由于我是后窜出来的，看了看外面的局势，弟兄们一个个匍匐在地，已经到了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火药味显而易见，我也准备猫腰上前去，却被身后一人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去？”

回头一看是队长。

我说：“不是要交火吗？”

“会开枪吗？”

我心里合计这不是废话，这里有几个没摸过枪的？但嘴上回答：“会啊。”

队长看了看我，道：“这样，你就别去了，回去包扎伤口，这活儿轻巧。”

接着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把手里医药箱一塞给我，自己就赶去前面。

我也是一脸的找不着北，提着药箱返回，是谁受伤了还是怎么，我没来得及问。

而等找到那名伤员的时候，二毛正由两名战士把持着，他的腿上有一个直径三四厘米的血洞，血水不停的冒，背面更惨，几乎是烂了。

这他娘的还是贯穿伤，看这样口径应该不小，而且八成是步枪干的，看样子腿骨是断了，眼下是无法单独行走，搞不好以后还得截肢，甚至一旦发生感染，可能会危及性命。

闷三在一旁负责帮他处理伤口，打了麻药，吃饭的器皿里，一些碎杂物不知是骨头还是子弹的残留物，一块块被镊子取出来。

虽是打了药，但二毛还是咬着毛巾，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脖子上青筋暴起，这样的伤如果出现在别的地方，恐怕连受罪的运气都没有。

闷三是个细致人，忙活了好一阵，再缝合伤口，接着就轮到我了，敷上药开始迅速包扎，等二毛打趣的说：“别把我弄成木乃伊了。”

我们心里才发下一块疙瘩，看来这小子没事。

这些功夫里，外面迟迟没有传来动静，闷三盯着从二毛腿里取出来的东西，问了句：“你是在站岗的时候中的枪？”

二毛刚点了点头，闷三就一股烟似的跑了出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我就接着问二毛，到底怎么回事。可二毛说当时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就感觉腿一软，整个人疼得在地上打滚.

要真说有什么发现，你还得问别人，对了，小高当时也在我旁边呢。

我心里合计，小高，他不是一直睡在我旁边吗？

队长他们带人回来，说那些家伙都走了，只留了几个人去前面看看，然后把小高叫出来，给大伙再说一次当时的情况。

小高说睡到后半夜的时候，突然被尿憋醒，就跑了出去找地方解手.

看见站岗的二毛就说了点俏皮话，说这后半夜都是闹鬼的时辰，自己留意点，沙漠这边可没有长头发模样漂亮的女鬼，可临走时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闷响，二毛应声倒地。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小高忽然停了下来，自己点了支烟，连连咽下吐沫，脸色有点发白。我赶忙催促他问他后面怎么了，听得直叫人心急。

犹豫了一会儿，小高眼神一转才接着道：“然后队长和张教授他们就出来了，全体警戒。”

我听了心里合计了下，但没有说出来，小高这话有些不对头啊，也是仰仗和他是老相识的缘故，但队长和其他人也没有否定，这事也就暂且搁下。

这时闷三从外回来了，手里拿着块手帕，里面不知托着什么。看帐篷里人都在，闷三把手里发现的东西呈到我们眼前，并解释这是在二毛站岗附近的沙地发现的子弹.

由于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推测子弹是斜角入射的，而且是贯穿伤口，所以弹头估计就在附近的沙地里，没想到运气比较好，黑灯瞎火的居然给找到了。

那是一颗黑漆漆的弹头，由于发生碰撞已经有些形变，也幸亏是沙地形变不太严重。

可是一颗弹头在这里能说明什么问题？

队长看了看，比对了一下我们手里的步枪子弹，我们的枪械是小口径自动步枪，子弹口径为5.56，而眼前这个显然比我们的口径要大。

但枪械这玩意，各国出产的不同种类口径都不太一样，有些数据还是要用更加精密的仪器来测量，所以要我说一颗弹头凭我们肉眼是瞧不出什么的。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推翻了，因为我忽略了一点，经验。

队长看了看，把宋军叫到跟前，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宋军原来是枪械部门的，打靶试验，测试子弹数据等等，天天就干这样的活儿，这个大块头皱着眉头看了看，带着些许疑问的口气道：“7.62？”

要说7.62这个数据，我也有点熟悉，前几年乃至五六十年代我国仿制了不少苏式装备，什么飞机坦克，轻武器也不例外.

其中81和56就是两款仿造苏联经典枪械AK制造出来的，而它们的口径就是7.62，所以一提到7.62这个数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类枪械。

而后面再加上宋军从子弹长度，和分析底火以及材质和形变的特征，不能说百分百，毕竟7.62口径的枪械有很多，但最有可能的就是AK家族。

而这种枪在亚非等国家可谓遍地都是，不少还是我国出口的。

这样一来就有了个大致的眉目，可枪是谁开的？游击队员？别国军队？而开枪的目的又是什么，又为何偏偏选择打伤我们的人，而不是致命一击？

这样想下去，问题可就多了，但可以确定对方想做的仅仅是骚扰或者是无意走火.

而这两点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说明我们存在了潜在中的敌人，他们是谁？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半小时后，前面查探情况的战士回来了，说只留下一些行军的痕迹，有许多脚印，还有履带车的痕迹，至少几百人的军队。

但沿着痕迹一直追查下去，却突然消失，可能是风的缘故吧，所以未能得知他们的真面目。

队长听完，觉得此事中有蹊跷，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军队，注意到我们后没道理会上来就开一枪，然后置之不理的离开，他又叫了几个人打算亲自去看看。

而从我们安营的地方差不多七八十米开外，手电一照就能看见一些脚印，都是密密麻麻的，沙地上也看不清什么细节，但可以肯定这是一队整齐的人马。

再往里瞧就是履带车压过的痕迹，一共两列。

我们沿着痕迹继续搜索，这时有人报告说发现了点东西，我刚凑过去，队长用枪挑着个破旧的水壶，样式复古，表面喷了一层深灰色的漆。

还没等有人多嘴，队长一脸阴郁，欲言又止，可小高嘴快，已经说了出来。

“咦，这水壶，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是资料片里，德国人......”

说到这儿他又闭上嘴，显然对自己的推测没了信心，再怎么说从这里经过的人马不会是二战时期德国人的军队。

但话已经传了出去，流言四起，队长狠狠瞪了小高一眼，却已无济于事。

那真要是这样可就活着见了鬼，一群五十年前的德国军队怎么会与九十年代的维和部队发生摩擦？

还打伤了我们的一名士兵？这道理说不通啊？

这时候有人嘀咕，说地上履带车的印子也不像这个年代的坦克，履带规格就不一样。

但从这行痕迹的角度回头望去，好像不大可能从这里击中二毛，根据闷三的推测，射击点应该再高许多，否则不会形成角度。

队长下令闭嘴，有什么事回去再议论。而在不久后，有人在一座沙丘背面发现了一排清晰的脚印.

显然是有人潜伏在此，在沙丘上躺了一会儿，又沿着另一方向走去，距离沙丘百米的地方发现了轮胎的痕迹。而那沙丘正好能迎面看见二毛当时站岗的地方。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一支装甲部队，另一边出现的轮胎痕迹，这是两伙人，他们各自的目的又是什么？

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思考范围，甚至有些超出我们的世界观，回到营地，众人七嘴八舌，问到张教授她眼下也说不出什么，只留下话让她整理下思路，明天会给众人答复。

但我总觉得，这女人是在考虑怎么用谎话骗我们。

晚上我几乎没怎么睡觉，二毛麻药的劲儿过去后，疼得直嚷嚷，还开始发烧，打了点抗生素，这家伙才消停。

而到了第二天，我正吃早饭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吵架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是张教授。有人去劝架，谁知不一会儿队长拿着最晚发现的破水壶下命令道：“全体集合！”

我放下盆里的早餐，擦擦嘴急忙的赶了过去。

队长带着火气就开始重说昨晚的事，这时我才知道昨晚小高的确隐瞒了好些东西，其实在二毛中枪的那一刻，小高的第一反应是卧倒，因为一旦冒然呼救只会给敌方提供更多的靶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高趴在地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诡异的声音。

轰隆隆的，那是履带车夹着军队行走的声音，至少百十来号人，而且再也没有传来枪响。

小高在此期间一动也不敢动，就别说呼救了，而且他也笃定那一声枪响一定也惊动了不少人。几分钟后，声音开始减弱，小高这才开始叫人。

队长黑着脸说上回是海市蜃楼，或者偶然遇见的探险队我信，但眼下这事儿怎么解释？难道还真等到了那天，让我们去和坦克单挑？

沉默了许久，期间我们把目光都投向张教授，此刻这女人才头一次显露出一点软弱的样子，眼圈有些微红。

又过了几分钟，张教授才缓缓开口，道：“关于有人受伤的事，我的确曾听到些风声，之前不说是为了军心着想，但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来之前上头曾暗地里嘱咐我，我们的情报遭到了泄露，至于泄露的人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可能是来自军队里的人，因为核心的东西一旦遭到泄露，我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还在顺利进行。”

这番话说出来，战士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周围还有间隙。

不过张教授又说了：“不过间谍的事只是推测，科技这么发达，窃取情报的途经也未必是通过人，况且就连上头也没有确定敌人的目标，但眼下经历的种种已经表明有人在试图骚扰我们。

至于水壶的那件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也不能排除大胆的假设，我是搞研究的，所以更加清楚这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一些以目前科技水平无法解释的东西.

人类也只不过诞生将近万年而已，地球乃至宇宙的寿命更要久远，所以想要以目前的认知来了解一万年的累积，可能有点操之过急了。”

张教授此番也算是肺腑之言，而她今日所解释的在眼下来说也的确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再说毕竟是个女人，我们又能怎么去逼她，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可回头我才想起来，她并没有说出关于行动的内幕......

至于队长愤怒的举动，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而另一方面，也是我后来才知晓的，他曾经一位最好的朋友正死在了‘东北角’那次事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