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苗疆

西南之地，巴蜀之川。

莺莺燕燕，山清水秀。

艳阳高照之时，鸟语花香之处。

一辆马车，四面装裹、绉纱遮挡，慢吞吞的碾压着车轮下的青草，晃悠悠的自远方而来。

车马的遮帘处，正襟危坐着一位男子。身穿绫罗绸缎，手拿翡翠如意，乍看之下，颇有一股凛冬白雪、傲梅独立之感。

生人不得近，鸟兽不敢挨。

这名男子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

男子的眼，凌厉冰冷，亮堂如镜，仿佛一柄利剑一般，洞穿一切，刺破混沌，单单那双眼，就让在他面前的人群没有了心思的遮挡，仿佛心中所想之事都会被他看透一般，着实是诡异非常。

而这辆马车，也并不是这名正襟危坐的男子来赶，而是放着马绳，任凭健马自己跑，仿佛田间散步一般，悠然自得，不紧不慢。

马车行驶了没多远，车内的一名少年，就慢悠悠的醒来了。

这名少年，大约五到七岁，脸上稚气未脱，浑身也是换了一身衣服，蜷缩在马车被褥中，睡得安详宁静。

在马车颠簸了一阵之后，这名闭着眼睛的少年也是慢慢转醒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这名少年眼中的神色，似乎并不比同龄人明亮许多，甚至当中略有空洞、绝望之感。仿佛经历过什么颠覆人生的事情一般，绝望、心死、失落、忧伤......种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少年睁眼之后，并没有直接起来，而是躺在被褥中，望着晃动不已的马车，久久的不愿起身。

“是醒了吗？”

冷不丁的，一边车帘外面，响起了计苍生的声音。

“嗯！”

云志揉了揉眼睛，从马车间爬了出来。

入目处，正是行走在山林小道上的情形。

两侧是一亩亩的茶园，嫩叶如新，雨后春笋般从茶枝上冒出。芽头点着绒毛，鲜嫩可爱。漫山的翠绿，更是混合着茶叶里的清香，在微风中钻入口鼻，钻入马车，仿佛一片宁静的海洋，让人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心旷神怡。多日来的沉闷，也是在这一望无际的翠绿之中，被洗涤的一干二净。

看到这些嫩芽，和空气中飘荡的浓香，云志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问道：

“师尊......这里是？”

“苗疆！”

计苍生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缓缓开口吐出两字。

“苗疆？”

云志一愣。

“怎么到苗疆了？而且我......”

“你昏睡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已经够我们穿越陈国国境线了！”

计苍生的话，让云志呆愣的看了看四周。

而后者，手中的如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身气质器宇轩昂、风采高雅，在这漫山翠绿当中，更是一枝独秀、风流倜傥。

而他口中的话，也是让云志足足愣了半晌。

“诛人、诛身、诛心，这三招，正是你之前所见的飘邈悠然师叔的三步杀局，而我破局的方式，就是苗疆！以局对局！”

“以局......对局？”

“没错！”

计苍生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太阳道：

“你记好了，做了我计苍生的徒弟，就要有做我徒弟的觉悟，凌霄阁的现状，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谐，你的大师叔、二师叔、六师叔，都是与为师信念相悖之人，日后，也是你复仇路上的一块砖，至少，你凌云宗灭族一事，他们，或多或少也有参与！”

“师尊......”

一提到凌云宗，云志的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整个人狠狠握着拳头，锋利的指甲都深深的镶嵌进了皮肉里。

“哈......”

看到云志这番模样，计苍生轻笑一声，淡然道：

“记住此刻的心境，记住身背的血仇，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并且尽快的成长起来，这样.....你才能为你的父母报仇，你才能为你的宗门雪恨，明白吗？”

“徒儿......”

云志狠狠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那好......记着我接下来说的话，记着这天下的局势！”

吹拂在脸颊上的微风，清凉舒爽，澎湃的内心，却是斗志昂扬。

这一刻，一个天地间最贤明的良师，在尽职尽责的教导着自己的徒弟，教导着这个未来颠覆整个七界的传奇。

“这个世间，有七界！”

计苍生一边目视着前方，一边慢悠悠的从最基础开始讲起。

“人界、妖域、魔族、佛世、道山、天疆、波旬。每一界，都有各自的帝王、各自的国度。而人界，大体有三个地域：中原、苗疆、北蒙。三个地域之中，中原最乱，百姓最苦，三国争帝、战乱不断。而苗疆，则是自太祖以后，就一直国泰民安、丰衣足食。至于北蒙，则是国力最强盛，最不喜争斗的一个种族。这千百年间，除了三次的苗疆和中原入侵，北蒙并没有刻意扩大过自己的地盘，也没有主动发起过侵略战争。可以说，是一个最和平的国度。至于相比较而言的中原，陈国、楚国、赵国，三国之中陈国最强，赵国次之，楚国最弱！每每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三国就经常大打出手，但每到了外族入侵之际，三国又是异常团结，自持一股。可以说，是最容易、也最不容易奴役的国家。你想要报自己的宗门之仇，就不得不像三国之中最强的陈国宣战，换言之，也就是和整个中原宣战。到了如此......换成是你，你该怎么做？”

计苍生的问话，让云志想了许久，只能低头道：

“和师尊一样，像苗疆求助！”

“啪！”

云志话一开口，计苍生就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你又忘了，智者最需要掌握的是什么？连苗疆的基本情报都没有，甚至连苗疆都没有亲自去过，你就如此莽撞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此刻是战场的话，你带着这份莽撞来上战场，只会害死更多的人！记住了，智者，要对自己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是！”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云志缓缓地低下了头颅。

“徒儿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那就好！”

计苍生冷冷的看了云志一眼，继续道：

“你的二师叔，三步杀局，诛人、诛身、诛心。虽然布局没有什么问题，但连环局太简单了，目的也太单纯了。这是任何一个智者都容易犯的错误。智者布局，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布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将这份目的带进局中，往往是会起到反作用的，让自己的布局更加容易被人猜透，同样，也更加容易变局！只有玲珑剔透、两面三刀，才能让局势，在自己手中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这样，最终的目的才不容易被人猜到。而你二师叔的三步杀局，目的已经单纯的不需要用脑袋去想了。而破局的方法，也是再简单不过。但并不是像你之前说的那样，直接去人生地不熟的苗疆求助，这样，只会让老二的三步杀局得逞，我们自己羊入虎口！而且......苗疆你不熟，也没有什么依靠，单单仅凭一把宝剑和乾坤谶，是保不了你自己的性命的！”

“那......”

听到自己师尊这般说，云志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斗胆提问道：

“那我们还去苗疆干什么？”

“哈......”

计苍生闻言风轻云淡般一笑。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语落，面前的健马，似是若有所感一般，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奔驰的骏马，仿佛被全天下追杀的计苍生和云志一般，迈着修长的马蹄，向着前方而去。

两侧的茶田，也是随着骏马的奔腾向后掠去，最终朝着前方而行......仿佛这嫩绿的茶叶芽一般，迎接着新的生活，也迎接着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