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错了几点

“若是计苍生不肯留呢？”

听到沐灵山这般说，计苍生负手一背，另一只手上的翡翠如意夺目闪闪，遥遥指着面前的沐灵山。

“哦？”

沐灵山一挑眉，白色的山羊胡迎风飘摆，滴雨不沾身。

“先生若是执意如此，那老朽也只好......”

话说到一半，沐灵山眼中凶光涌动，身形更是白驹过隙，顷刻间出现在了计苍生面前的三丈之地。

“得罪了！”

宛若惊雷的三个字一落，沐灵山抬手起掌。一股浩然磅礴的气势，宛如乌云盖城一般照着计苍生面部袭击而来，并且掌势中所夹带的气势，更是在计苍生身周形成一股劲风，硬生生的将计苍生后面的云志推出了数米之远。

要不是在沐灵山冲过来的时候一旁的计苍生已经给身后的云志套了一个雷电闪闪的鸡蛋壳，恐怕此刻的云志，早已经被击打在上面摩擦出道道火花的沐灵山掌风所割成肉末。

而在身后的云志被掌气推飞出去的当口，一旁的计苍生也是慢悠悠起掌，掌中雷霆崩发，硬生生的与沐灵山打过来的手掌碰在了一起。

双方猛烈的掌劲一接触，以两人身周半米为界，瓢泼而下的暴雨，顷刻间如同被一股无形气墙隔断一般，全部噼里啪啦的在两人半米内弹开，导致双掌接触的两人半米内，直接形成了一个没有一点雨滴的真空。

这违背武学常识的一击，基本上瞬间就看呆了沐灵山身后的所有白云宗弟子。

而计苍生，在接过了沐灵山的一掌之后，就缓缓开口道：

“沐掌门，你这一掌，轻了啊！”

“是吗？”

沐灵山眼睛一眯，浑身上下气势再增，小碎步往前一跨，右肩力道加持，直接破开身前鸡蛋壳的防御，顶住了计苍的生左肩。之后劲道顺着肩膀延伸，狠狠地照着计苍生的右肩顶了一下。

后者因为受力的缘故，身子微微右斜方一侧，之前对掌的那只手却是被其趁机往回一抽，接着掌中真气沛然，千钧雷霆跃然其中，照着面前的沐灵山就拍了过去。

后者脚尖往起一扬，双脚脚后跟着力，如同太极圆转一般，在计苍生身周离地不过数厘之处，转了一个圈。

在转到计苍生身后之后，沐灵山再度起掌，身周气流旋绕，一掌照着计苍生后背拍了下去。

计苍生不慌不忙，原地不躲不闪，任凭沐灵山一掌印在后背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过后，计苍生结结实实的挨了沐灵山一掌。可前者非但没有什么事，后者却是面色大变，一道又一道的电流，顺着沐灵山手臂蔓延而上，几乎瞬间就包裹了沐灵山的全身。

“嗯.....”

一声满是压抑痛苦的闷哼声响起，沐灵山的整张脸，直接变成了一片淡紫色的彤红，身上的衣服包括满头的白发，全都顷刻间冒起了一缕又一缕的细烟。

显然窜至身上的电流，电的沐灵山不轻。

而在沐灵山身形因为电流受制的片刻间，一边的计苍生微微一叹，身周真气爆发，如同先前沐灵山推飞云志一般，沐灵山的身形，也是被狠狠地推飞了出去。

只不过和前者不同的是，在推飞沐灵山的当口，一边的计苍生向前一个跨步，手中的翡翠如意荧光闪闪，狠狠一下戳在了沐灵山的胸口上。

这一下可是仿若开山拓石一般，沐灵山压抑许久的淤血逼上喉头，噗嗤一口吐了出来。

而就在沐灵山被计苍生一翡翠如意戳吐鲜血的当口，自沐灵山的身后，五道掌气，仿佛千里之射而来的利箭一般，照着计苍生后背就飞袭了过来。

计苍生自然是感应到了后背袭来的五道掌气，在这五道掌气将要击打过来的瞬间，整个人伸出另一只手，捉住了面前尚且因雷电之力动弹不得的沐灵山，接着一用力，将沐灵山整个人翻转了过来，并且顺势一掌打在了沐灵山的后背上。

后者因计苍生这一掌，身形踉跄的向前冲去，立马对上了迎面射过来的掌气。

说时迟那时快，在身体能动的刹那间，沐灵山直接袖口一翻，一枚柳叶似的软剑出现其手。

软剑剑芒迸发，接着身后计苍生那一掌的助力，软剑飞舞的计苍生，几乎是以排山倒海之势正对着五道掌气冲了过去。

再接触到掌气的刹那间，软剑剑锋一阵“叮铃当啷”响动，随着火花四溅，那迎面而来的五道掌气，尽数被沐灵山手中的软剑剑锋弹射开来。

在弹射开五道掌气之后，沐灵山就单手持剑，剑尖抵在了地上，硬生生停下了计苍生那一掌带来的冲击力，“噗”的一口血雾再次喷了出去。

“师傅！”

“掌门！”

周围的白云宗弟子全都满脸紧张的围了上去。

一边发出五道掌气的五个人影，更是在沐灵山喷血之后，全都出现在了沐灵山的身周。

和沐灵山一样，这五个人，都是今天夜里参与了覆灭凌云宗这一件事情的其他五个派别的掌门。

整个陈国，以凌云宗为大，之后是白云宗，再之后是其他五个宗门。

而一直一家独大的凌云宗，终于是在今日，被这六个宗门，合力围剿在了凌云峰上，除了当时有事外出的云志二哥之外，也就剩下了云志自己逃出来之外，剩余的人，基本上全都死绝了。

此刻看到白云宗的宗主受伤，云志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利剑般的狠辣，他提着手中的长剑就要上前，却被一旁的计苍生伸手阻拦了。

“走！”

计苍生没有多话，只是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一只手抓住云志的肩膀，整个人脚尖踏地，借力飞空，双脚凌空踩踏，如同跑步一般，自沐灵山等人的头顶窜了出去。

在这狂风骤雨的夜色中，消失在了凄冷的月光中。

......

“师尊！”

耳旁的猎猎风声，飞刮在脸颊上的雨点，让云志熊熊燃烧的仇恨之心，始终没法彻底平静下来。

他抬头看着身前双目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师尊，上下哆嗦的嘴唇，依旧是缓缓地开口：

“师尊......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

云志口中的他，自然是灭了他满门的白云宗宗主沐灵山。

可惜，在他这句话落下之后，一旁直视前方的计苍生猛然偏头，森冷的目光仿佛再看一具尸体一般，让云志的内心，突然咯噔一声响。

之后，计苍生抓着他肩膀衣服的手猛然一松，并且趁机手上一股推力传下，云志的身形，立马就如同高处坠落的石子一般，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云志身上的护身气罩消失，瘦小的身形砸在冷硬的石头上，背部的巨力让其“哇呜”一口黑血咳出，剧烈的疼痛替代了脸上的雨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而计苍生的身形，也是一瞬间从高空落了下来。

他静静的站在云志的面前，一双眼睛不带丝毫光彩。

“怎么？要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这个地方吗？”

看了眼嘴中带血的云志，计苍生毫不留情的狠狠一脚，踢在了云志的小肚子上。

蜷缩成虾米的云志，立马就被这股巨力横踢着划了出去，背部再次重重的撞在了另一块巨石上。

接连两次的剧烈冲撞，让云志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嗡嗡的耳鸣中，传来了计苍生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

“记住了，你现在不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凌云宗少宗主，而是一个没有家人，没有居所的乞丐！不，乞丐都比你强！至少，他能够靠自己的本事乞讨到饭菜，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而你呢？你连活下去的本事都没有，你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你怎么报仇？怎么生存下去？记好了，这个世界，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个世界，这个江湖，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个江湖！想要生存，切记，万事不求人！凡事靠自己！做不到这两点，你就给我抹脖子自尽，你父母的仇，你凌云宗所有人的命，全都当是为了一个废物牺牲了！”

计苍生的话，字字刺耳，字字雷霆，如同一柄亮剑一般，划破了云志脑海中的混沌，让他的视线，再次因为复仇而明亮了起来。

是啊！自己要报仇，自己要亲自报自己的父母大仇，自己不能倒下，自己不能死亡，自己......要活下去！

坚硬的牙齿，就着嘴中的黑血，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腥咸的鲜血，顺着嘴唇流了出来，触碰到舌尖上，让云志狠狠地一激灵。

他闭上的双眼，一瞬间神采奕奕，他蜷缩的身形，一瞬间笔直伸长，他握在手中的剑，变成他手中的拐杖，支撑着他的身子，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看着自己站起来的凌云志，计苍生凌厉的语气方才放缓了不少。

当然......在云志的耳中，依旧是那么的森冷无情。

“徒儿......”

云志握剑的双手依旧抖动不停。

“徒儿不该......将自己的仇，让师傅替徒儿报！”

一字一顿，忐忑不安的话语一点一点的自云志的嘴中蹦出，他的眼睛，始终是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计苍生的表情变化。

可惜，他的一张脸，仿佛千年不化的冰洞一般，比这狂风暴雨的夜色还要凄冷许多。

“还有呢？”

听到云志这样说，计苍生目光紧盯着他。

“......”

云志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自己还犯了什么错。

而看到云志这番表情，计苍生的身形猛地一闪，如同夜空中的一道闪电一般，突兀飞快的出现在了云志的面前。

“啪”的一声，比天空中的雷电还要惊震，计苍生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云志的脸色。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给我好好地思考，你究竟错在了哪里，我究竟为了什么打你一巴掌，你错了几点，你应该挨几个巴掌！”

计苍生的话，伴随着那火辣辣的一巴掌，狠狠地敲了云志的心房一下，让他跳动的心房，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计苍生的话音落下之后，漆黑的夜色中，再次响起了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

“阁主这般对待一个小娃子，当真是心狠手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