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失忆失意

郭天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我也不知道我胃病会不会突然恶化，等确定好了在出院总是好的。”他用小勺子舀着碗里的粥。每天他喝的粥都不一样，至少这是一种欣慰，都有个盼头来让自己期待着下一碗粥是什么样的，好让自己有些东西可以解解无聊的心情。

不过，向秋灵三天两头的这般殷勤，她让从小到大很少感受到家人温暖的郭天霖心生波动。似乎温暖就是这样？郭天霖也不明白，反正他除了记忆中柳妈的照顾，就只有一同和妹妹的玩耍。像这样关心照顾他的真的没有人了。

郭天霖暖在心里的那份触动，即使在一个人的屋子里，也没有释放出来。就像是要把这份在心中感动着一样，要收藏在深处。

这两个人的尴尬气氛早就有些缓和了，只是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谁也没有察觉。同样的，郭天霖也卸下来了满身的防备。他在这里被向秋灵殷勤的伺候，即使早上被人打开房门也没有之前那般警惕——曾经柳妈进去他的房门的时候，他凶狠的眼神把柳妈下了个够呛。

从小到大的温暖还好有向秋灵在，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全都填补上了。

偶尔，这两人还能在忙着的时候都互相搭把手。

郭天霖入院这么些天，也该洗个澡了。

还好这个独立卫生间有个浴室，他能安心的在里面洗，而不是去公共浴室，那样会很尴尬。独立的淋浴，这对于有一点点洁癖的郭天霖来说，完美。

但是即使有独立卫生间，除了上个厕所之外，他还是不去的。就连洗脸都是向秋灵帮他打好了水在床边洗着。

不知道他这副身体能不能撑到洗完澡。向秋灵这么想着。

“我去洗澡，你就在这儿等着吧。”郭天霖扶着床边。

“你真的不让他们陪你吗？一个人没问题吗……”向秋灵担心着这样虚弱的他。

他的胃似乎真的很脆弱，那天晚上的几口水煮肉片就让他这样虚弱。可能他的胃真的很有问题，真的要好好注意饮食。虽然这回就是她害的。

“为什么不行？”郭天霖反问。

“那……你辛苦。”向秋灵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就这么抠了几个字吐了出来。

郭天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有时候他真的和她说不明白一些话。

他进了浴室之后，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这算时间长的。

“这么快！？”向秋灵感叹道。“你没搓澡！？”

“为什么一定要？我母亲是南方人。”他现在和向秋灵开始有些地域纠葛。“况且我头发又不长。这很正常。”

也不知道是向秋灵见识短了还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知所以。其实这都是就像那甜咸豆腐脑之争的南北地域差。

向秋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南方人是不搓澡的。

在郭天霖这边住了很久之后，有很多事情都是有些那么新鲜。不过自己也的确是自己见识短了，毕竟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改嫁，自己也失去了那么些个关怀。自己想做些什么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博来的，但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受了那么多罪，为什么还会发生三年前那么多事故。而郭天琪那么一个花季少女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居然就那样命殒黄泉。

郭天霖在病床铺用毛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

“你其实早就有机会回去了吧。”郭天霖背对着向秋灵。

“回去？回哪？”向秋灵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说的是在指什么。

“回家。”郭天霖这么回答。就像那天柳妈问她的一样。

“已经没有必要了。”向秋灵说，“在哪都一样。”她耸耸肩。

“……恕我直言。那个每天接送你的保镖告诉了我你曾经有打过两个电话。”他擦着头发，头发的水对于男生来说还真是很好解决。

“我的……前男友。”向秋灵回答道，不过说到这里向秋灵知道再说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这时候再提到他的妹妹，尤其是经过自己的口提出来，这个交过郭天霖的男人没准气的犯微博，然后自己的后果不知道会优惠怎么样。

“嘛，不过早就分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向秋灵说道。

郭天霖没有继续接下去。

其实郭天霖知道是因为什么，现在向秋灵周围的亲朋好友包括自己，都深深的相信着她就是那个残害了郭天琪的罪恶女人。

她都被父亲赶了出去，扫地出门。

就连她的生身父亲都能狠狠地抛弃他，就甭说那个没有和他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道貌岸然的前男友了。

即使是青梅竹马，即使是共挽明日的二人。明明都发过了誓言，但是都没有相信着自己。向秋灵真的很委屈。

秋灵是一个不愿意受到束缚的姑娘，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下贱到两次给他打电话，就这样白白的遭受到了两次精神上的伤害。冷嘲热讽。

然后她放弃了，放弃了自由，选择在这里住下。

卸下满身防备的不仅是郭天霖，还有这个向秋灵。

其实换个角度，再加个假设，两个人都是能相互理解的。只可惜所谓的真相摆在眼前，两个人僵持不下，谁都不可能让步。包括向秋灵，她是绝对不可能再让出步子来的。她只会凭着自己的心里对错来决定是否这样干。

但现在除了柳妈是真的没人来关心她了。所以向秋灵觉得，该为自己着想的时候九千万不能再在心里面忙着别人的心思，毕竟她自己遭受的太多了。

郭天霖的吊瓶见底，又赶上那个呼叫铃似乎有些故障。所以向秋灵就时刻守着，等着亲自去叫护士。

她打开这间病房的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李医生！”向秋灵看着眼前这个性感的女人，虽然没有穿着白大褂，但还是认出来了那个人。

这个医生就是当初给向秋灵治疗的心理医生。

她的着装严肃，但还是那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仍然流出别样风情。

“向小姐，好久不见，这些日子没见您过来了。”心理医生先开口。

“啊，是。您这是？”向秋灵能在这里遇到她真的是太巧了。

“我父亲生病，我来看看他。”医生笑笑。

“向秋灵。”身后的男人传来的声音那样低沉。

“不好意思李医生，我先走一步。”向秋灵急急忙忙的去找护士去了。

李医生偏过头去，看着向秋灵的远去。转过头，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眼神。

“您是？”郭天霖先一步问道。

“我姓李，是刚刚向小姐的心理医生。”医生点头示意。“您是……？”

“她表哥。”他随便的扯了一个谎。

“哦，原来这样啊。像向小姐这样失忆的人不难见，但是向小姐这样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了。您要在家里多多照看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恶化。”医生说着，但是同时向秋灵带着护士过来了。

失忆？难道这她真的是……？郭天霖心里面顿时想到了很多事情。

“就是这个人。”向秋灵带来了护士将郭天霖的针头拔了出来，又是按住五分钟不松手的嘱咐。

“喂，你还好吗？”向秋灵看着有些不对劲的郭天霖。

“你时间太长了。”郭天霖抱怨着。

“他们太忙了。”向秋灵说。没办法，这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生病的人真的是太多了。

如果说想秋灵的失忆是真的，那么向秋灵说的可能是真的？郭天霖闭目养神般，没有再理向秋灵，他的心里面有着别的心思。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向秋灵到底是不是像许茹芸说的那样，到底是不是真的将郭天琪推向了枪口。

“当时大家都想活命，可是向秋灵一点也不讲情义，把天琪一把推出去，然后就跑了。那歹徒的枪，正好打在天琪的胸口上。”

他的脑海里面回荡着许茹芸的讪笑，回荡着这句话。

这句话没毛病，情急之下，人的生存本能确实会这样。可能是因为误会，毕竟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不过兔子本来就是会咬人的，而且比谁都狠。

他不知道向秋灵是不是兔子，那种表面人畜无害却疯狂的兔子；还是那种忍耐到极点才会爆发的，温顺的兔子。

也可能就像他猜想的那样，她哪种兔子都不是。

到底是谁呢，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向秋灵至于到这番地步。好像是有人真的想让向秋灵死在自己的手里，好像是那个许茹芸真的有问题也说不定。

失忆。

这短短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可能。

他还记得他说过，他只是想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想对她怎样。

他还记得向秋灵说她真的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失忆了，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说真的，那把自己准备好的左轮手枪其实真的只是愤怒至极的想法，他并没有真的想去这么做。他真的只是想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想对这个女人再做什么。毕竟杀了自己妹妹的不是她，就算和他有关系她也只是间接的凶手，一名凭借着自己生存本能挣扎的凶手。

他也不是帮向秋灵洗白，只是因为心虚自己在自己的底线又退了一步。

毕竟一个男人打了女人。

如果是罪人，不论男女，都该得到惩罚。

如果说这个人是无辜的，那么施加的惩罚，该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