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阴森可怕

　“是谁！敢闯进这里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打破了刚才诡异的气氛，惊吓之余我连忙转身。

眼前的人横眉怒目，身着藏青色滚边长袍，脸上带着副颇有品味的金丝眼镜，年龄四十有余。这打头不简单，此人又不是陈博元，那十有八九就是管家了。

我低垂着头，他的那双丹凤眼将我全身上下大量了个遍后又道：“三少爷的仆从？你不知道这后院不准人进的吗！”

“对不起管事…我瞧着这瑞雪催得梅花都开了，赏花路上不知不觉到了这里，您别见怪…”我连忙点头哈腰，心里却很是不爽。这地方瘆人得很，绝对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不然这管家也不会那么激动。

那扇垂花门也十分可疑，一般门是绘花瓣、镇的是瑞兽，可这扇门却画着皮影儿风筝，全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管家看我还不走，催促道：“这是陈夫人的地盘，你速速离去！”

罢了，改日再来研究这里吧。我应了管家后往回走，心里暗自记下来这里的路。

说来整个园林也是极大的，从最东边到最西快走得花半小时，更别说要走完全部的路了。我也是循着记忆走了半小时才快走到湖边。

远远地就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秦哥哥，我从先生那里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往声源看去，小冠华冲我使劲挥手，小跑过来兴奋地牵着往湖中央的小筑走，这时下着和我来之前一样的小雪，可这时的湖边种植的还不是竹子，而是大片的郁金香。

“快走快走，雪姐姐还等着我呢！”他催促着我，自己走的更快了。

“雪姐姐？”我疑惑地问道。

小冠华仰起小脸看着我，认真地解释道：“是我父亲带回来的姐姐。”

“是雪姨吗。”我小声问道。陈博元带回来的女人？倒没见有过记载。

闻言，小冠华不满地皱起眉毛，说道：“不准你这样叫她！她是晴雪，是雪姐姐，才不是什么雪姨”

我笑着回答他：“那她是你父亲喜欢的人吗？”

“是啊”

“那她是你的亲姐姐吗？”

“不是”

“那不叫雪姨叫什么？”

“叫…叫…我不管！反正她就是雪姐姐！”

我闻言大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思永远是那么单纯天真。

这时湖心也已经有了小筑，远远的就能看见有个婀娜多姿的身影站在里面焚雪烹茶，小冠华更是激动地跑过去，小小的身子从后面一把抱住晴雪，道：“雪姐姐！”

我也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晴雪脸上搽着淡淡胭脂的，眉清目秀，脂若白玉。乌黑浓密的长发盘在一起，看面相倒像个文化人，清秀中带点倔强。

也是这点倔强使得她坚持和陈博元走到一起。

“您是…？”晴雪细声细气地问道。

小冠华喜欢极了晴雪，没等我开口就大声回道：“他是我的贴身仆人！”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真的变成仆人了，我还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带着自认为最绅士的笑容对晴雪说：“我叫秦宇。”

“晴姐姐都还没问你呢！”小冠宇又咋咋呼呼地大叫道，生怕我把他心爱的姐姐抢走了，我不再说话。那晴雪蹲下来和小冠宇平视，宠溺地说：“三少爷，要做个有礼貌的小先生，知道吗。”

孩子眼中的世界都是纯真的，小冠宇觉得晴雪对他好，他也就对晴雪好，完全不计较面前这个人会抢走自己父亲对母亲的爱。

而晴雪也才十六岁，不到结婚的年纪，也不能和已婚的陈博元走到最后，她有着孩子般天真的冲动和决心，也想要和喜欢自己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晴雪也是娃娃脾气，一会儿两个人就又聊起来，各种诉说自己的烦忧。

“你不用担心，我会让我家里人不跟你计较的！”小冠华拍着胸脯承诺道。

“可是我不能嫁给你父亲…”晴雪说道。

小冠华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说道：“嗨！你只要来我家就行了啊，嫁不嫁都没关系的！”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踮脚拍了拍晴雪的肩膀道：“只要你能呆在我家就可以了啊。”

怎么说他俩都是隔了六岁，思维方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况且晴雪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小冠华怎么也不会懂得她的烦忧。

虽说唐宋时期开始就早早实行了一夫一妻制，可那规定没有阻止男人们纳妾。但民国时期就不一样了，制定法律不允许纳妾且男女平等，可执行起来又变了味道。道是只要被家里老婆承认了的小妾是不违法的，顶多算个道德败坏的罪名！

这也就是民国时期“姨太太”的来源了。眼前这晴雪明显是爱慕陈博元，自愿做个家中小妾。

想到这里，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便问道：“雪…小姐，你读过书吗？”

她笑着摇头道：“没进过正规私塾，我家人是戏班子的，所以我打小就跟着学习，倒也能不时帮忙唱几出。”

小冠华听后眼睛亮晶晶的，拍着手吵闹着要晴雪唱一曲儿，晴雪也没有多推辞，吊着嗓子唱起《贵妃醉酒》来。

这一唱一和，可晴雪独身一人，只有唱没有和，竟也有模有样，只听她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又做伤心状唱：“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就在我们在湖心听戏时，别墅二楼窗户闪过一个身影——那不正是陈博元的现任妻子！她定定看着湖中央嬉闹的我们，又把厚重的窗帘继续拉上。不一会儿就遣来个小厮要三少爷回去。

小冠华听戏听得入迷，很是不舍离开，在小厮一再催促下只好带着我往别墅走去。

一路上小冠华…不，应该叫他三少爷。三少爷很是抵触，小手一直扯着我的衣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紧张，便由他去了。

现在的当家主母是陈博元的现任夫人，也是李家人。名叫李佩琳，不过现在大家都尊称她“陈夫人”，她生有大儿子陈冠豪和三儿子陈冠华，而这二儿子则是个外面认回来的私生子。

这二少爷的母亲也是个泼辣人物，我在资料上也读到过她的“生平轶事”，竟是通过撒传单的方式曝光自己和陈博元的事情。

生意人多少也要讲究名誉的，陈博元逼不得已把她从侧门迎进来，一并住在园林。

更好笑的是就算陈博元把事情一瞒再瞒，可还是有好事者把照片拍下来到处传阅，甚至流传到了现代，在历史的长河中消散不去。

别墅二楼的尽头有个古色古香的房门，和旁边罗马风格的装潢格格不入，我和三少爷跟在小厮身后等待陈夫人回应。

小厮通报了半响才听见“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缝儿，里面还是没人说话，可小厮一个劲儿把我俩往里送，三少爷小冠华已经紧张得脸色发白，可还是拗不过小厮而被送进去。

这个陈夫人的生平事迹在资料上也是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基本简介，其余均是空白。而豪门里的事情，越是这种被抹杀了的人，越是有大蹊跷。

房间里面几乎不透光，只点了数支蜡烛充作光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着白衣跪在蒲团上，她的对面有座神龛不知供着哪路神明。

整个房间阴森可怕，难怪三少爷作为她的生子都不想多见自己母亲一眼。

女人嘴里念念有词，站起身来拜了拜。神龛上放着几碟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儿，下面压了柄小巧的柳叶刀。

我和三少爷已经等她许久，她做完一套动作后才转过身来，我原以为陈夫人会是个面色惨白、身体虚弱的妇人，可真正见到她的的模样后，我感觉这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

如果说陈博元如今有四十五岁，那陈夫人怎么说都应该年龄超过三十，可眼前的女人根本不像是三十有余的中年女子！

头发乌黑浓密，皮肤紧实细腻，她的身材也极其标致，前凸。后翘。虽说打扮得素净，可更是衬托出她清秀的脸庞。

活脱脱的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