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福是祸

阵法一停，荣易疼的晕了醒，醒了晕，那些奇异无比的药液滴在身上，也全顺着皮肤滑落下来，再不能浸入皮肤，重塑骨骼就此戛然而止。

这种情况，小命保不保的住还是两说，更别提什么羽灵风骨，什么一体多修。

片刻间，团团一体的离火灵气、阴煞灵气与巽风灵气在荣易骨骼中慢慢分开，开始疯狂反噬，由里而外，炙烧着血肉，只见他皮肉一点点化为黑灰，这样下去，不片刻，荣易就要成为一块焦炭。

荣易脑海中忽的闪过骨妖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我的下场可能比那骨妖还惨，唉，我本也不该有期望的，药不死啊药不死，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药不死看到这一幕，双目通红，须发乱舞，疯了般将头“砰砰砰”往石床磕去，不住吼叫，最后抬起血迹满布的脸来，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万无一失，我今天一定要万无一失。”

这研究对他来说是一生的追求，生命的意义，就像自己的孩子，他生怕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不想眼见的成功，只因元气不足而再次失败，这一次他甚至愿意付出生命，只要看一眼自己最后的成就便已知足。

药不死忽然抓起身旁切割骨头用的一把锋利大刀，挥动间竟一刀劈下了自己的左臂，同时运使炼骨法决，将断臂轰然爆成漫天血雾，罩在荣易上方。

药不死竟催动法决引动天地灵气，随之自爆精血骨骼，提纯天地灵气为天地元气，再次让阵法运转起来。

一刹那，荣易的痛感再次消失，药液也开始渗入皮肉，之前烧成黑灰的皮肉也渐渐生长出新肉，腿骨的残缺开始再次重塑。

荣易看着一旁披头撒发，浑身浴血的药不死，耳中不断传来他的吼叫：“不能再死人了，不能再死人了！”

此时此刻，荣易才知道，原来药不死这些年来也备受煎熬，甚至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才知道他也无意害死那许多人，甚至死去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心中的挥之不去的阴霾，折磨的他寝食难安，怪不得他会如此疯狂，这不单单是完成他自己的心愿，更是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想到这些，他心中猛然一痛，流下泪来，大喊道：“老头，别管我啦，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药不死喝道：“我说万无一失，就是万无一失，我这些年自以为是，却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即便我死也绝不让你死掉。”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变得缓慢，荣易左小腿骨成型大半，然而这时自爆手臂的血雾也淡了下去，眼见着已不能提炼出天地元气。

药不死红着眼大喝一声，真将生死置之度外，手起刀落，又将自己一条左腿整个砍了下来，随即化作血雾，天地元气再生，阵法并未再断。

他忍着剧痛，催动炼骨法决，大声叫道：“哈哈，这就万无一失了”！

果不其然，这次再无变故，荣易左右小腿骨与脚骨缓缓而成，至此重塑骨骼终于完成。

在阵法停止的一刹那，荣易明显感应到了天地之间的三种灵气，离火灵气、阴煞灵气与风灵灵气。

这三种天地灵气仿佛与自己分外契合，徐徐环绕，就像是要与自己玩耍。

若将天地间所有灵气比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三种天地灵气就是黑暗中三团耀眼的明光，那样的刺眼！

尤其巽风灵气，像只调皮的小猴，围着自己玩耍，不住的与自己亲昵。

荣易本无先天奇骨，如今成就羽灵风骨，顿觉浑身轻灵无比，感觉之前的自己是挑着一副重担行走，现在卸了下来。

先天根骨清奇，这羽灵风骨便算一种。

药不死居然逆天而为，生生改变人的先天根骨，虽有混沌精元之功，却也是可以直接载入历史，永垂不朽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荣易虽然成就羽灵风骨，现在却对于天地之间的离火灵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和，这种感觉摸不着头脑，仿若 “啵”的捅破了一层窗纸，顿悟般的打破心中多年的桎梏，对它的亲和力反而比之巽风灵气还要更甚，自己对一种天地灵气的亲和更甚于羽灵风骨所属的巽风灵气，着实怪异到不可捉摸！

若把巽风灵气比作顽猴，离火灵气便仿若小童，已经开了灵智，能跟自己交流，有了一丝灵性。

荣易见药不死血人似得，伤处还汩汩冒着血，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跃而起，将老头的身子抱上石床。

药不死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打颤，嘴唇都开始渐渐发白。

他见荣易活蹦乱跳，知道骨骼重塑已成，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如释负重的笑了一下，这才指挥荣易拿了石室内的几个瓶瓶罐罐，一一涂抹在伤口周围，药物倒也神奇，方才抹上，不但血立即止住，伤口还以肉眼可见的开始结疤，不一会儿，老头已无性命之忧。

也亏得是在药不死的密室之中，什么都是一应俱全，信手拿来。

荣易忙完摸一把头上的大汗，发现药不死已晕厥过去，看着老头邋遢的样子，脏兮兮的脸，浑身的淋淋鲜血，心中顿时感觉他可爱的让人心疼。

石室之中，只有昏黄灯光，也不知多久，药不死渐渐醒转。

荣易看着他，突然笑道：“老头，傻了？”

药不死虽失一臂一腿，但见荣易安然无恙，无比欢喜，然而失了太多气血，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傻？你才傻！我说过万无一失，我痛快了就行。”

荣易却忽然一下跪在药不死面前。

“老头，你对我的恩情犹如再生，不下于父母生养之恩。”

药不死双目注视他良久，数十年的心血在荣易身上得到成功，心中不禁对他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感情，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疼爱着，牵挂着，“呵呵”笑道：“知道就好，以后经常过来试药啊。”

荣易故作夸张的惨叫一声，不过心中却打定主意，这老头大好的一个活人，为他失去了一臂一腿，自己必须报答老头，将他当作自家亲人照顾。

退一步讲，药不死精通骨骼、炼药、阵法，说不准还有办法将自己的残臂断腿恢复，此事自己说什么也要全力而为。

药不死才恢复些气力，便迫不及待的对他重塑后的骨骼查看起来，这一番查看过后，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难看，沉默许久，这才开口。

“荣易，这次阵法中途停止，你的骨骼重塑虽已勉强完成，但还面临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荣易见他一脸的颓丧与懊恼，不像乱开玩笑，然而自身一切正常，并无半点不妥。

药不死垂头丧气的道：“你试着运转一下炼骨法决，查看一下骨骼状况！”

荣易的骨骼以巽风之气作根，还交缠着阴煞灵气与离火灵气，也就是他现在可以三诀同修，然而，他之前只是修炼离火法决，没有巽风法决与阴煞法决，此刻只能运转离火法决查探。

荣易运转离火法决，顿时一股离火灵气汹涌波涛般自脚底涌入。

这一下荣易吃惊不小，自己只是念头一动，离火灵气便自蜂拥而来，比之前亲和灵动十倍不止，心中又惊又喜又疑，差些守不住本心，中断离火法决运行，可他现在却顾不上这些，细细体会离火灵气在体内骨骼中的变化。

随着离火灵气的涌入，不多久的功夫，整片骨骼外面便一层通红流转，骨骼也在离火灵气的炼化之下开始微微发红。

三年来，终于再次感受到天地灵气，感受到离火之气，也终于可以再次修行炼骨法决，晋升境界。况且有了羽灵风骨做根基，再加上离火之气与阴煞之气同修，进境必定一日千里，他简直欢喜的不知如何表达。

荣易陡然直起身子，呼吸粗重，几欲出口大呼。

荣易疑惑的看了一眼药死人，这不是没什么问题吗？但见药不死满脸堆着说不尽的苦楚，不禁细致入微的查探起来，这一下真发现骨骼的一个天大的缺陷。

荣易的左右小腿骨与脚骨仿佛与其他骨骼并非一体，离火之气流转到那里，仿若大河淤塞，通一段，断一段，很不畅通。

有着天大缺陷的两处骨头，正是阵法中断时的那两处。

不仅如此，这两处骨头之中存留的天地灵气调用起来很不顺畅，断断续续，如此这般，对自己以后晋升境界与修行秘术将不可忽视的缺陷。

炼骨阶段，是以真气或真元运行炼骨法决，以天地灵气淬炼骨骼的同时，留存于骨骼一丝天地灵气，以令骨骼最终分发生质变。

所以，天地灵气在骨骼中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便像是人生而残疾，先天缺陷，有些事情做起来分外艰难，甚至根本做不到，对于荣易来说，这样的残缺便不能将骨骼炼到极致，最终发生质变。

药不死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山，道：“知道了吧，阵法半途中断，给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缺陷，虽然后来我把阵法续接上了，但先天奇骨的形成却被迫中断，使得骨骼有了不可忽视的残缺。”

荣易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希望之后的巨大失落，令他心情无法平静，惶恐不安的道：“后果是什么？”

药不死深深的吐了口气，好似要把心中的郁气吐出，一字一句的说道：“后果是，你只能修炼到炼骨九层巅峰，停留在淬体三境的第一重境界，对于第二重的化血境怕是此生无望。”

荣易的心情一落千丈，一下坐在石床上，大喜大悲下有些不能自制，难道老天真要绝我修行之路，才见到的希望之火，生生给我扑灭，我的修行生涯就此止步了吗？

炼骨巅峰，炼骨巅峰也还是炼骨境，整个修行中最低的一重，这样对我来说已没有意义，我心中的那个愿望也永远无法实现，我不甘心，难道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