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降婴儿

“我真不知道，你干嘛那么爱管闲事！”阿飞并没有理会戴潼恩的呵斥，依旧拖着黄狗脖子上的颈圈往前拖。

黄狗看到戴潼恩到来，似乎明白是在救自己，朝着戴潼恩低声地呻吟着，但是并没有对拖着自己走的阿飞发怒。

阿飞却毫无半点怜悯，依旧拖着黄狗往前走。

“你要拖它干什么？”戴潼恩不依不饶，她按住阿飞的手。黄狗趁机站起来，逃回刘叔跟前。

“戴潼恩，你知不知道大家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再不弄点东西吃，大家都会死。”说话的是村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戴潼恩的身后，声音有气无力，但是冰冷的眼神让戴潼恩打了一个冷战。

“村长，总有办法的，我们不能吃狗啊，它也是一条生命。”

戴潼恩的语气无奈，可怜。

是啊，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戴潼恩确实明白大家的感觉，可是，此刻当着自己的面吃狗，简直比要自己命都难受。

戴潼恩走到刘叔跟前，轻轻地揽过黄狗的脖子，黄狗也顺从地把头靠在戴潼恩的怀里，像是听懂了大家的谈话。

“戴潼恩，你告诉我，不吃狗我们吃什么，难道你下到那个地下去把厨房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吗？你去啊，你去拿我就不吃狗！”张伯也从黑洞洞的影子里走出来，朝戴潼恩吼道，语气极其火爆。

张伯说话的时候，手还一直仰起来，像是要拍在戴潼恩的身上。

戴梦琪吓得马上拿身体护着戴潼恩：“大家不要吵，总能想到办法的！”她低低的声音顷刻就被张伯的咆哮吞没了。

“你个小孩懂什么？办法？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啊！去那个洞里拿，你去给我拿！”张伯吼着，就想过来拽戴梦琪的胳膊。

“住手！”戴潼恩挺身挡在戴梦琪的面前，胸前那副吊坠发出的光刚好映照着张伯那张脸。

此刻，张伯那张脸已经不是以前大家熟悉的、虽不是很慈祥但也算和蔼的一个邻家伯父的脸了，而是一个扭曲了的、满脸狰狞的怪物一般。

戴潼恩看得最清楚，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到戴潼恩的英勇，张伯被震慑到了，仰着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来。

戴梦琪趁机拉了一把戴潼恩，两个人避开了狂躁的张伯。

“戴潼恩，你告诉我，你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一直阴沉着脸未出声的村长却挡在了戴潼恩和戴梦琪的面前。

他指着戴潼恩胸前那副吊坠，此刻那吊坠正微微震颤，发着幽幽的光亮。

戴潼恩下意识地把那副吊坠往衣服里面塞了塞，企图遮掩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因为在灰蒙蒙的世界里，那吊坠发出的微光足以引起大家的兴趣，遮掩不住。

“这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既然不能躲避，索性面对，戴潼恩对村长礼貌地回答，但是语气不失威严。

“我现在怀疑，我们遭的这个难，肯定跟你有关系。”村长向前一步，想伸手抢戴潼恩胸前的吊坠，被戴潼恩灵活地躲避开。

“村长你不要瞎说好不，地震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戴梦琪也被激怒了，她指着正在变得不耐烦的村长怒吼。

“对！就是你惹出来的！今天这些局面就是你惹出来的，你个野孩子！”村长的语气突然不再疑惑，坚定而凶狠。

“野孩子？”张伯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探过头，充满期待地望着村长。

“我本来答应你妈妈不说的，可是根据眼前的局面，一定是你这个野孩子带来的灾难，你先是害死你妈再连累我们整个村子，我早该说出来的，说出来，村子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村长望着戴潼恩，眼神里已经喷出了火，那些结论冲口而出，把戴潼恩吓得呆住了。

“村长，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啊，经受得住刺激的，怎么乱说话。”

戴潼恩向村长跟前靠一下，试图用手去拉着村长的手，借此安抚一下看来就要失去理智的一个长辈。

可是村长却一下子往后躲开了。

“你不要碰我，离我远点，你是个灾星！”村长望着戴潼恩，恨恨地说道。

“村长，你都隐瞒了什么？你该告诉大家了，不能再隐瞒了！”张伯焦急地催促着村长。

戴潼恩却一脸迷茫，心想，这些人都怎么了，怎么一点事情就被刺激到精神失常了呢？

阿飞也来了，他居然给了村长一把凳子，然后就地坐在村长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村长，那样子似乎在说：你快说吧，我准备好听了。

“戴潼恩，咱村现在有一百二十口人，为了他们的命，我就不隐瞒你的身世了，我说完，你自己判断你自己是不是灾星！”

村长望着戴潼恩，语气出奇地平静，倒不象是受了刺激发疯说出的话。

这下，倒是戴潼恩有些惊奇了。她望着村长，又看看身边同样一脸疑惑的戴梦琪，一下失去了主意。

“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村长望着到处弥漫黄色的尘雾，思绪一下飘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年，村长还是一个森林维护员，西山那几百亩山地都是村长的维护范围。

那天，天气很阴沉。快傍晚的时候，村长按照惯例做最后一次巡查，快到西山坡峰顶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火红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那东西像一团火，又像是一颗流星，一路烧着，还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一个孩子的哭声，然后就掉在了西山的坡顶，周围的树木马上就烧了起来。

村长紧赶慢赶地往那里跑，要是真的给山火把西山烧了，那他刚提名做村长的希望可就落空了。

等他跑到跟前，只见一片火光，几棵杉树正燃着熊熊的火光。村长赶忙拿出灭火铲，准备铲旁边的土灭火，可是奇怪的是，那火自己熄灭了，从树梢慢慢地往下熄灭。

村长正在好奇，就看见了戴丹妮，也就是戴潼恩的妈。

村长追上去，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这时候村长就看到戴丹妮怀里居然抱着个光屁股的娃娃，好像出生没多久，连衣服都没穿。

戴丹妮是村里的姑娘，二十几岁了还不嫁人，整天在深山里转，村里人都觉得她疯了。

村长很好奇，就问她从哪弄来一个孩子，戴丹妮说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心，刚生下的孩子居然给丢掉了，她是听到孩子的哭声赶过来的，深山老林，万一给狼叼了去不就惨了。她就那样一边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嘟囔着。

村长当时也没多想，很多年轻人背着家人跟外面的情郎有了孩子不敢养丢掉，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再说戴丹妮疯疯癫癫的整天在林子里转，捡到也是正常的。

村长当时没多想，可是现在回想，一个火堆里出来一个孩子，被个疯婆子捡走，哪能正常？

戴丹妮捡到了孩子后，居然不再疯癫了，但是一直都没再嫁人，后来居然又捡到了戴梦琪，从那以后，戴丹妮就抚养这两个孩子一直到成人。

村长也当选上了村长，每天都忙，也就忘记了戴潼恩身世的问题，还帮她上了户口。

就在前年，戴丹妮的病又犯了，她又时不时地跑到小西河边自言自语，村民跟村长反应过几次，村长也是找了医生，好好地给她检查，可是医生说也没什么大碍。

有一次，村长也亲耳听见她对着小西河的一块石头自言自语，什么不要伤害戴潼恩，什么戴潼恩不是凡人，如果可以，她愿意拿自己的命来代替之类的等等。

没过多久，戴丹妮就死了，说是什么癌症。

村长现在明白了，戴丹妮没疯，戴潼恩也来历不明！戴潼恩她妈死肯定是因为戴潼恩！

这些故事让大家都呆住了。

大家一个个呆呆地望着村长，脸上都布满 了惊奇和疑惑。

村长一口气回忆了几十年的过往，从刚开始语气的平淡到惊恐，最后是愤怒，把个一众人等带进迷幻之中，分不清楚到底是村长受了刺激胡言乱语，还是戴丹妮也就是戴潼恩的妈妈，究竟是疯子还是正常人都让人一筹莫展。

但是村长的话让戴潼恩陷入了沉思，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心头，似幻似梦......

幼年，戴潼恩总问妈妈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可是妈妈说爸爸很早就病逝了，那时候戴潼恩还没出生。

但是妈妈经常在深夜看着自己睡觉，有时候一个老鼠爬出来，妈妈都会发疯般的追打，好像是那老鼠是来取戴潼恩命似的。

五岁的时候，戴潼恩突然多了一条项链，妈妈先是震惊，而后总是变着法子地想要把项链摘走，虽然自己总说很喜欢那条项链，可是妈妈好像不是很愿意自己戴着那条项链似的，后来几乎是无奈地接受了。

前年，妈妈好象突然变得有些反常，她总是沉默着凝视着戴潼恩，但是就不说什么。戴潼恩一直都忙于自己的工作，很少心思去思考妈妈这些异常的举动，偶尔，戴潼恩也会打趣地说：妈妈，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生的女儿越来越漂亮了！

但是妈妈总是答非所问，要么不说话，要么就丢一句：真快啊，都这么大了！戴潼恩总是莫名其妙，她觉得，人老了，可能都这样。

妈妈临终时，使劲地抓住戴梦琪的手，眼睛又不停地看着她。戴潼恩始终不能确切地明白妈妈的意思，只是领会到是让自己好好地照顾戴梦琪，难道还有其他隐情吗？

戴潼恩陷入沉思。

“对！对！她肯定是来路不明！猫、狗看到她比见到自己的主人还亲，连天上飞的麻雀都会停下来跟她说话！你还说自己是正常人？”

这些人说的是实话，戴潼恩无可辩驳。她自幼就和各种动物有着亲密的情感。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那些动物都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

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因为妈妈就算是给自己一颗糖，她都喜欢走到村口和小猫小狗什么的分享。

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会一个人呆呆地坐到河边或者田野，逮到一只猫猫、狗狗或者是一只麻雀一条游小鱼，都会唠叨半天，可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罪证。

张伯的眼神发光，似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即刻就可以解救大家的性命！

“姐，你不要多想，他们都疯了。”戴梦琪看着戴潼恩那凝重的眼神，心里也异常苦闷。这些话似真似假，多多少少扰乱了戴潼恩的思路。

戴梦琪也知道，那些动物看到戴潼恩都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戴潼恩总说这些就是爱心所致，动物有灵性，能感觉得到谁是真的爱自己。可是，今天再听村长讲出这些话，戴梦琪的心底还真的有些疑惑。她劝慰戴潼恩的语气都没有那么坚定。

“戴潼恩，我老老实实说，你真的不应该来到我们村子。我不管你是哪路神仙，看在这个村里的父老乡亲待你们一家不薄，你真的要想想办法救救大家。”

村长对戴潼恩说道，但是身体却保持着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态，好像是这句话说完就等着戴潼恩变成一个怪物吞掉自己似的。

戴潼恩无奈地苦笑着：“村长，我要是真的有本事救大家，不早就想办法了吗？不至于要您老来求我才肯帮忙，我是喝这个村的水长大的，这里的乡亲都是我的亲人，我哪有不救的道理。”

“可是你一定有目的，你看你胸口又发光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大家！”也许是没看到戴潼恩变异，村长有些失望，语气比刚才稍微缓解，但是还是有一丝恐惧在。

戴潼恩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是的，那枚吊坠又开始发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此刻那光线一闪一闪的，好像是感觉到危险一样。

戴潼恩心乱如麻。

“村长，那我们怎么办？”阿飞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灰蒙蒙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沉默的村长。

张伯也挤到村长面前，好像一个等候命令的士兵，只等一声号令。

看到眼前的状况，戴梦琪警觉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一呵：“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问个解决的办法。”张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喝镇住了，刚准备抬起的脚不知道是放下好，还是继续刚才准备做的动作好，他想摘下戴潼恩脖子上的那个吊坠。

戴潼恩也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她感激地朝着戴梦琪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充满苦涩。

“姐，我们不理他们，别听那些瞎编的鬼话。”戴梦琪说完，无视眼前虎视眈眈的张伯和阿飞，拉着戴潼恩想离开众人。

一直呆立不动的阿飞突然向前猛地一手朝着戴潼恩的脖子抓去，他可能是看张伯失手了，自己的这次偷袭一定可以得手。

等戴潼恩看到伸到跟前的手时，已经晚了，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就在戴潼恩一低头的一刹那，阿飞伸手抓住了从戴潼恩胸口位置微微垂下来的吊坠。

只听“啊！”的一声，阿飞松开了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捂着刚抢到吊坠的手，凄惨地嚎叫起来。

“怎么了阿飞？”村长也惊恐地上下查看，只见阿飞的手上鲜血淋淋！

村长吓得一个趔趄往后倒去，惊的张伯也跟着往后退。几个人脸上个个被恐惧笼罩着，不明所以！

戴潼恩也惊呆了，就在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那吊坠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这力量一方面搀扶着娇弱的戴潼恩，一方面又腾出一股力量攻击前来抢夺吊坠的阿飞。

一个光洁如玉的小石头吊坠居然让来抢夺的阿飞一只手鲜血淋淋！这境况连戴潼恩都未曾预料，别说娇弱的戴梦琪。

村长查看完阿飞的手后，确实吓坏了，但是经此一举，他更坚定了自己刚才的理论。

“你看看，张伯，我没说错吧，这个确实是灾星下凡哪！戴潼恩，念在大家乡亲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伤害大家啊！”村长远远地看着戴潼恩，声音颤抖，像是在唠叨，又像是在祈祷。

阿飞握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满面骇然！

他不明白自己的手是如何伤到的，只是在那一刹那，他的手就像是捉到了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猛地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下！那种疼痛却比刀割的要难受一百倍！

刀割到只是一种剧痛，但是这种伤痛却如在火上炙烤一样；又像是拥有一口锋利的牙齿的怪物猛地咬了一口！

总之，他疼痛难耐，恨不得剁下受伤的这只手！

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脖子上的一个吊坠居然把手无寸铁的阿飞伤成那样，无论如何，戴潼恩也百口莫辩了。

其他一众人等也都是目瞪口呆！立刻远远地避开戴潼恩，好像她就是一个变异的怪物，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吞进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