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陈熙熙的追问

　　漫长的早自习终于结束了。

　　学校里的一切都按照最平常的方式进行着。同学们像往常一样在课间吃早餐、补作业、谈天侃地，只是这次，他们闲聊的话题又多了一个叶音。

　　虽然大家都在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但有时候，往往是身边越细微的动静越容易让人注意。

　　只一会儿的功夫，叶音似乎已经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许多种不同版本的谣言。

　　她只觉得一股令人难耐不安的热度攀上了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到一个不被人认识的地方去。

　　“叶音。”

　　身后传来的清甜声音让叶音缩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叫她的人正是陈熙熙。

　　陈熙熙走到叶音身边，没有更多的言语，直接拉起了叶音的手，叶音也十分默契地起身，两人一同走出教室。

　　楼道的尽头有一处向外延伸的平台，那里是叶音和陈熙熙最喜欢去聊天的地方，那里有她们欢乐和苦恼，也有她们细腻的心事。

　　“叶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熙熙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但叶音很清楚，她指的就是期中考试的事。

　　一直以来，叶音有什么心事和秘密都会向陈熙熙倾诉，可现在，她却一时无话。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实在不清楚该怎么说，更不敢说。

　　自己的头脑中出现了属于另一个女科学家的记忆，正是这份记忆中的知识帮助她在期中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这种事无论在谁听来都是荒谬无比的。

　　而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连叶音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处于安全的境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她又怎么能将所有秘密全盘托出，让最好的朋友也被白白牵连，承受危险呢？

　　“为什么不说话？叶音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连我你都要瞒吗？”陈熙熙的语气中满是焦急，她抓住叶音的胳膊，用力甩了两下，像是要叫醒一个熟睡的人。

　　“快说啊，你到底是怎么考出那种成绩的？！答案你是哪里来的？！”陈熙熙几乎是在吼了。

　　此时，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和焦急。因为刚才在早自习时，她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说，叶音这样一个差等生能够考好，是因为事先得到了考试答案，而得到这份答案是由于她和教研主任之间发生了某种不正当关系。

　　陈熙熙虽然知道叶音不会是那样的人，但三人成虎的谣言被刻画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是着实骇人的。

　　叶音绞尽脑汁地想要编造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这真的很难，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反常了。她开始后悔自己在考试时改掉的答案太少了，如果当时索性交了白卷，自己会面临的难题也会比现在少得多。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再后悔都没有用了，只能见招拆招。

　　“熙熙，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完全是凭自己的能力考的。”叶音神色认真，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可是……怎么会……”陈熙熙愣愣地摇了摇头，刚才听到的流言蜚语已经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可叶音的回答似乎比那些流言更离谱。

　　陈熙熙和叶音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所以她很清楚叶音的厌学情绪有多么眼中、学习的态度有多么懒散。像她这个样子，是绝对绝对不可能考出这么惊人的成绩的，甚至连及格都很难。

　　叶音知道这个答案无法令陈熙熙相信，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这个无法对所有人说出的秘密，她必须用自己的方式藏好。

　　有些事情，从逻辑的角度上解释不通，从情感的角度或许就解释得通了。

　　只要能够找到一种情感——一种能够支撑现实行为，导致现实结果的情感作为支撑，一切就会变得合理。

　　“熙熙，我知道自己一直都不聪明，也很难得到好成绩。可是只要是学生，有谁不想做一个好学生呢？所以对于那些得不到的，我就装作不在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我破碎的自尊。”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看到的我在学校的样子，都不是真的我。”

　　叶音故作深沉地说着，心里却不停地骂自己不要脸，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不让事情更加失控，为了保护陈熙熙，她只能这样做。

　　“真正的那个我会在回家以后彻夜自学，会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只要是敢拼命的人，就一定会得到奖赏。这次的成绩，就是老天对我的奖赏!我就是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知道，我再也不是那个失败的弱者！”

　　听着叶音的解释，陈熙熙眼中的担忧、怀疑和焦急渐渐平息下来，转而变为心疼，又转而变为赞许和佩服。

　　看到陈熙熙这样的反应，叶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番说辞并不高明，如果说给别人听，人家也很难相信。

　　陈熙熙之所以相信她，是因为陈熙熙从心底愿意相信，叶音就是她自己口中描述的那种人。陈熙熙的这份信任，给的并不是她的说辞，而是她这个人。

　　“叶音你真的好棒，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原来是一个这么有骨气、有志气的人呢！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不了解你啊，刚才我还差点听信了别人的谣言误会你，我这个好朋友当得很不合格吧。”

　　陈熙熙甜甜的笑容让叶音眼前发热，心里发酸。

　　第一次，这是叶音第一次对陈熙熙说谎和隐瞒。

　　叶音抱住了陈熙熙，把自己的头轻轻架在她的肩上，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像是戴面具一样，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笑容。

　　“怎么会呢熙熙，你是我最好最的好姐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要说不合格的也应该是我，其实这些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现在告诉我也不晚啊，那晚自习的考试你一定要好好发挥，堵住班里那帮人的嘴！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