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怪梦

　　小小的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角落里的一盏橙黄色小夜灯幽幽地散发出暖光。

　　自从发现自己头脑中出现了叶灵的记忆后，叶音就一直处在不安和疑惑当中，尤其到了夜晚，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因此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关灯睡过觉了。

　　墙壁上悬挂的钟表内，绿色夜光的时针刚刚走过“3”的位置。

　　叶音双臂抱膝，坐在床上缩成一团，后脖颈上的冷汗在空气中蒸发，给身体带来阵阵凉意。

　　她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才纷乱骇人的怪梦犹然在脑海中盘旋。

　　梦境中，叶音从一所豪华却幽暗的复古式别墅中走出来，进入了一个近似于高科技秘密基地的地方。

　　她满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有一个年轻女人的虚影出现在叶音面前，然后不断地撕扯着叶音的身体，口中声嘶力竭地喊着，声称要完全占据叶音的身体，实现复活和永生。

　　叶音虽然看不清那个女人的五官，但她很清楚，那个人就是叶灵。

　　虽是梦境，但恐惧和无助的感受却极其真实。

　　叶音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一样动弹不得，想要尖叫却也发不出声音。在难言的恐惧和压迫感中，叶音终于一下子惊坐起来，再也无法入眠。无数翻涌的思绪想潮水一样涌入了叶音的脑中。

　　叶音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种理论——梦境是人潜意识的浮现。

　　那么自己刚才的梦，会是谁的潜意识呢？

　　梦境中出现的两个地点——别墅和秘密基地——会是来自于自己的潜意识吗？显然不是，因为这两个地点完全是陌生的。

　　但如果是来自于叶灵的潜意识呢？这会不会成为寻找真相的突破口？

　　另外，关于梦中的叶灵想要占据叶音的身体实现永生，究竟是叶灵潜意识中的渴望，还是叶音自己潜意识中的恐惧呢？

　　叶音心中有千千万万个疑问，但不论她怎么猜测，怎么推想，都无法使任何一个问题水落石出，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疼痛感仿佛一条小蛇攀爬在叶音的太阳穴和头顶。

　　叶音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但她心底清楚，除非将事情的真相彻底抛出水面，否则自己将永远沉沦在混乱、恐惧和痛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早起的闹钟终于响了起来。

　　在以前，起床的闹钟铃声在叶音听来就是天下最可恶的噪音，可现在，叶音只觉得这样急促的铃声简直就像是释放囚徒的预备钟。

　　只要听到了早起的闹钟，就可以脱离黑暗的梦魇，勉强进行日常生活。

　　一夜难眠极度消耗了叶音的精力，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用最快的速度起床、洗漱、吃早点，在妈妈几番“路上注意安全”的叮嘱之后离开了家门。

　　下楼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叶音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轻松释然的笑容，向程修走去。

　　“呦，摩托车很帅嘛。”叶音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了程修递来的摩托车头盔，戴在头上。

　　程修一边跨上摩托车，一边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摩托车，这是我们刑侦大队的警车，一般人可没机会坐。”

　　载好叶音后，程修拧动油门，两人便上了路。

　　“今天有期中考试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音将自己对话的状态切换到叶灵的模式“高中生的考试而已，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是提醒你，千万要保持常态。我的意思是，一定要保持这个女孩叶音的常态，不要考出不适合她的成绩。”

　　程修的叮嘱固然没错，但叶音听了，还是忍不住在身后白了程修一眼。

　　凭什么好成绩就不适合自己呢？

　　如果不是叶灵丰厚的知识储备已经强加在了叶音身上，叶音真想一切从零开始，好好发愤图强，向周围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学生。

　　“知道了。”叶音心中没好气地回应着，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大早上起来就这么瞌睡？今天可怎么考试啊？”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状态更有助于我保持常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言语间已经来到了市十一中。

　　因为骑摩托车的缘故，到达学校的时间比平时足足早了二十分钟，校门还没开，两人便站在门口等待。

　　“你的状态看上去真的很不对劲，到底怎么了？”程修的问话点醒了怔怔出神的叶音。

　　她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满脸疲惫地将昨晚梦境的内容和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程修。

　　“我是个警察，并不是心理医生，所以关于潜意识的内容我并不是很清楚。”程修一边沉思，一边徐徐说道“不过，我认为可以换一个思路。”

　　“我们在侦破案件的时候，常常会用到模拟画像的方法。就是由亲眼见过犯罪嫌疑人的人用语言描述嫌疑人的长相和特征，画师通过模拟画像还原嫌疑人的容貌，进而实施抓捕。”

　　“现在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梦中的那所别墅和秘密基地，说不定真的会有线索出现。我有个同事对模拟画像很在行，我可以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叶音点了点头，模拟画像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画像师直接见面。

　　毕竟她还不知道，自己增加记忆的事是否已经被某些人得知，自己是否正处于那些人的监视和抓捕。

　　个人的安全尚且不能保证，就更加不能贸然大动干戈地追查线索。

　　不过好在自己是有些美术功底的，倒是可以尝试着把梦中的场景画出来。

　　“程修，先不用麻烦你的同事了，我可以自己试着画像，之后请你帮忙查找确认一下地点就行了。”

　　程修闻言，也瞬间明白了叶音心中的顾虑“这样也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校门便开了。

　　“我要进学校了，你也快去上班吧，路上小心。”叶音说着，向程修摆了摆手。

　　“嗯，好好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