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差生叶音

　　“诊后随访？医院是什么时候推出这项服务的？”

　　程修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叶医生的到来，一定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急事和私事，一个公立医院的医生怎么会在大晚上亲自跑到患者的家里来？

　　或者真的像叶音推测的那样，那枚胶囊一定不简单。

　　“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最近给病人开出的感冒药，有些患者服用后出现了不同寻常的过敏症状，医院对此高度重视，所以才安排了紧急诊后随访。”

　　叶医生的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漏洞，程修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叶音见叶医生旁敲侧击的迂回态度，心中的紧张也稍稍平息了些。

　　“叶医生你好，我就是叶音。您给我开的感冒药非常有效，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谢谢您的治疗。”

　　叶音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叶医生满意。

　　他后来又特意去医院的监控值班室查看了当天自己办公室门口的监控视频，叶音的确来过。如果真如她所言，完全恢复了，又怎么会好端端地来到医院，又碰巧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偷听呢？

　　叶医生只知道，妹妹叶灵的留给自己唯一的胶囊或许被眼前的女孩吞服，那胶囊无比重要，他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确定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吗？生理上或精神上的。”叶医生追问着。

　　“是的，完全没有。”叶音的语气十分肯定，没有半点犹疑。

　　叶医生眼底滑过一抹失望的神色，难道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吗？

　　他甚至想要继续追问叶音白天去医院的目的是什么，但叶音并没有挂号，也没有就诊记录，自己总不能说是特意查监控发现叶音去过医院，于是便只好作罢。

　　“那就好……没有不良反应就好……如果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记着来医院找我。”

　　“好的叶医生，再次感谢您。”叶音的言语之间，逐客令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叶医生勉强着笑了笑，一句“不客气”后便转身离开。

　　叶音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忐忑和疑惑。

　　她和程修对视了一下，两人心中已然有了默契。

　　虽然不能确定那枚胶囊是否真的是一切问题的至要关键，但通过叶医生的反应也完全可以确定，那枚胶囊绝对非同寻常。

　　“今天的事情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头绪，但先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程修说着，轻轻拍了拍叶音的肩膀。

　　很难得，在这样艰难的经历中能够得到如此的安慰和支持。

　　叶音心头一暖“谢谢你，程警官。”

　　“别客气，我是警察。”程修笑了笑，又抬头向楼上望了望“你家在几楼？”

　　“在三楼，就是那间，没有开灯。”叶音向楼上指了指。

　　“快回家吧，回去了打开房间的灯，我看到了就走。”

　　叶音点了点头，与程修互道晚安后便分手。

　　一整夜都是关于胶囊、叶医生和许多记忆碎片的怪梦，睡梦纷乱而深沉，叶音一觉醒来，却感觉比没有睡觉还要疲惫。

　　清晨，叶音照例去上学。

　　今天是公布月考成绩的日子。

　　在市十一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学生的座次安排与考试成绩挂钩。成绩越好的学生座位越靠前，而成绩差的学生，就只能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

　　因此，公布考试成绩对于学生来说就像是执行一项审判，绝大部分的学生都会因此而无比紧张。

　　但叶音对此却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其实，与其说是淡然，倒不如说是麻木。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早自习时，班主任提前来到了教室。

　　当听到老师口中“公布成绩”四个字时，同学们都是不约而同地一声叹气。

　　陈熙熙从前面几排转过头，向叶音递来了一个忐忑为难的眼神，叶音则鼓励般地对她点了点头。

　　“第一名，郑轩意。”

　　一名面容有些稚气，却不失阳光俊朗的高大男孩应声起身，从第一排座位中出来，走上讲台领回了试卷。

　　女生们瞬间开始花痴起来。

　　在校园中，一个学生如果想要出名，三个条件中满足一个即可——颜值高、成绩好、多金土豪。

　　而郑意轩却将这三个条件统统包笼了，因而成了学校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老师仍然在讲台上不紧不慢地公布着成绩，同学们一个接一个上讲台领试卷，叶音却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等到所有同学都领完了试卷，老师口中才慢吞吞地吐出了叶音的名字，语气间尽是鄙视和不屑。好像叶音倒数第一的成绩是她意料之中的一样。

　　叶音离开座位，向讲台上走去。整个教室中，只有她的座位离讲台最远，只有她领试卷时要承受的异样目光最多。

　　这些目光仿佛一把把细小的飞刀一样，曾经狠狠刺痛过叶音的自尊。到了后来，叶音已习惯了这一切，再也没有什么话语和眼神能够伤害她了。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脑海中那些属于叶灵的记忆和感受却对于叶音此时的处境十分不适。叶音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深处澎湃着一股不甘和不服的冲动。

　　科学家或许都是这样吧，不甘居于人后。叶音暗暗想着。

　　“同学们，学校重新制定了排座位的规定，从今天开始，为了帮助班上的差生，每一个成绩好的同学都要和一个成绩差的同学坐同桌，所以——”

　　老师说着，抬手指了指第一排的座位，满脸惋惜神色“郑轩意，你和叶音坐在这里。现在就把座位换过来。”

　　同学们的私语立刻像蚊虫飞鸣一样，在教室里炸开了锅。

　　“真是天上掉馅饼，太便宜叶音了！”“郑轩意太惨了，成绩会被叶音拖垮吗？”“是差生了不起吗？凭什么和郑轩意坐同桌啊！”

　　叶音在心里摇了摇头，忍受着耳边嘈杂的言语，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书包，向第一排走去。

　　然而，心中却回荡着一个强烈的声音“反驳他们！堵住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