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子周止寒

天未大亮，繁华的良都城已然苏醒。

街道上，熙熙攘攘已有了劳动者忙碌的身影。朱雀大街，御亲王府周围，更有人群聚集。意料之外的没有缟素，王府门前仍旧一片喜庆。

难道，这第八位御亲王妃，竟还健在？

这一事实，让御亲王府周围，人群越集越多，围观百姓三三两两热议起来。

王府内。

一晚的繁忙终于结束，王府重归平静。一行四名丫鬟，疾步赶到新房门外，轻缓却坚定的扣响了新房的门。

林月下醒来，迷茫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翻身下床，开门就见四个丫鬟向她行礼。

礼毕。领头那个恭敬道：“王妃，老夫人有请。”话落，她直接指挥身后三名丫鬟进入新房。她则伸手扶住林月下，进屋。

然后，四名丫鬟开始井然有序的服侍她洗漱、穿衣、梳妆。

林月下任她们服侍，心想：“这位老夫人，是什么人？”轩辕九天是先帝幼子，母亲早亡。对于，‘老夫人有请王妃’这件事，四名丫鬟的恭敬迅速，已经表明这位‘老夫人’在王府地位很高。比她这新任的王妃，高的多。

一位神秘的‘公子’，一位地位极高的‘老夫人’。这御亲王府，当真与别个不同。想到昨晚见到的轩辕九天，林月下颦眉，而后释然，浅笑望着镜中自己陌生的脸，对自己鼓励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

四名丫鬟很快将她打扮好，急切催她起身。林月下对着镜中高贵清雅的女子，浅浅一笑，后起身随她们走出新房。

林月下被她们带着，很快进了一座精美院落，在正厅里见到了那位‘老夫人’。

‘老夫人’看起来并不老，保养得宜，看着四十五六岁模样。她容貌算不得美，因妆容精致，满身华贵，神情严肃，营造出几分端庄来。感觉到她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极力维持的严谨审视中，掩不住喜悦、激动之色。林月下敛目，微微屈膝福了一礼，轻道：“见过老夫人。”

那‘老夫人’，眼中激动再遮掩不住，忙吩咐人扶了她坐下，上了茶水点心。尽量端庄克制地道：“天儿称我为义母，你也如此称呼便是。”

意识到她说的是轩辕九天，林月下掩住内心惊讶，起身再福一礼，口称“义母”。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满脸喜色再也掩饰不住。不住口的让她喝茶，吃点心，说些轩辕九天生活喜好，又嘱咐她好生服侍，早日为王府添丁的话。直到半个时辰后，有管事来，才吩咐丫鬟送了林月下回新房。

林月下回到新房，却不进去，在院里闲步走着。所思所想全在那位‘老夫人’身上。轩辕九天的义母？

回想昨晚相见，轩辕九天那样的人，会有义母。还是一个，寻常百姓家长辈一般慈祥的妇人，她有些难以相信。

林月下在院中走走逛逛，想那位‘老夫人’，想那位‘公子’，想轩辕九天那一身鬼气，想那逼死晏思茹的晏府……

不觉已到正午，丫鬟来报，‘老夫人’请她共用午膳。林月下这才停了思绪，随丫鬟去。

这一次，却并不到‘老夫人’所居院落，而是弯弯绕绕许久，才走到一静逸湖畔。四周清幽雅静，湖畔中心一片陆地上，坐落一片茅舍，隔着湖畔已经闻到飘散的药香。

跟着丫鬟踏上木桥，月下看着那片茅舍已经猜到，那处，想必是那位神秘的‘公子’所居。

果不其然。在陈设古朴的茅舍中，她见到一位自称周止寒的素衣公子。他一身素色长衫，墨发随意挽起，一根碧绿玉簪固定，身形消瘦，面带病容，随意坐在竹椅上，微微一笑带进满室和煦春风。满脸病容，不掩其风华。一身药香，更增平和闲淡之态。

这样一个人，让月下瞬间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月下浅笑行礼后落座。

周止寒解释了一句，轩辕九天朝中有事，中午不回，月下含笑应了。三人开始用餐，期间，那‘老夫人’对周止寒关怀备至，周止寒微微含笑全数承受。月下才知，这位‘老夫人’夫家姓周，是周止寒的母亲。

一顿饭中，他们母慈子孝，俨然一幅寻常人家，日常温馨生活的画卷。月下看的有几分羡慕，才黯然敛目，周止寒便向她推荐了一道菜，从菜名到原料直至做法、食之益处，娓娓道来。月下浅笑应着，也答几句。

于是，一顿饭下来，周止寒母子母慈子孝之余，他还不忘时时与月下倾谈。一顿饭的功夫，他们谈话内容，已从膳食到茶道及至道家学说。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赏，饭后恭送了周老夫人，两人茅舍品茗更相谈甚欢。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从医理养身到星象五行，两人都惊觉对方所学甚博，涉猎宽广，相视一笑后更是畅所欲言，不觉间已到傍晚。

谈到他的病情，周止寒只一句“自来体弱”。在他和煦笑容下，月下没有再问，转眼看到外面花圃边，一大片鹅卵石地。她想起在水月庵的生活，遂鼓动周止寒去走那石子路。周止寒听她说的有理、有趣，遂脱去鞋袜在她搀扶下，走上石子路。

人体足部，有大量穴位。石子路高高低低，能很好的刺激穴位，起到按摩的功效，持之以恒能强身健体，对病弱的人，是很有好处的。

扶了周止寒走上石子路，月下满怀信心与期待的解说着，这样走的好处。周止寒艰难迈出几步，勉力微笑答应着，额上已经密布了一层细汗。月下只道他身体素来就弱，第一次走，必是不适应所致。

扶着他继续走，月下浅笑道：“止寒，你身体太弱，第一次走是难些。坚持些日子，就好了。”

“恩。”周止寒应着，又迈出一步，已经汗如雨下。

“止寒！”大滴大滴的汗珠打到手上，月下才惊觉不对，抬头望去，周止寒已经面容痛苦的扭曲，面色惨白。心头大惊，月下正要唤茅舍服侍的下人来，周止寒身躯一软，已经晕倒在她身上。

“止寒！你……”月下还来不及用自己支撑起他，已经听到一声怒吼，身上一轻，跟着被一股强劲内力一推。肩头剧痛，身姿飞起，直至两丈开外坠落花圃内。

不顾自己咳出鲜血，月下普一落地便支撑起身子来，看到轩辕九天横抱了周止寒闪身进茅舍。声声暴怒的嘶吼中，茅舍的下人噤若寒蝉，忙乱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月下强撑起身子，忍痛缓步移动到茅舍前，看着轩辕九天给周止寒传送内力。她稍稍放下心来，转眼看着木桥上，下人领了五个大夫模样的人急急赶来，她悄然退到门边上。眼看着大夫进去，屋内瞬间忙碌起来。

月下静静的看着大夫和下人的忙碌，轩辕九天的焦急狂怒。很快，周老夫人也赶来，没看月下一眼就急忙进去。轩辕九天敛了怒气，安抚了几句扶她坐下，才冷眼看大夫们忙碌着。

直折腾了两个时辰，天已全黑，大夫们才宣布周止寒情况稳定住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轩辕九天又安抚周老夫人劝她回去休息。月下看了一眼被大夫和下人包围的周止寒，默默转身离开茅舍。

走过木桥，她回头一望。那静逸古朴的茅舍已被忙乱、担忧、沉重所包围，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破坏的。

她没忘记，周止寒昨晚才刚发病过一次……

他的身体，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绝不仅仅是他口中的‘自来体弱’！可惜，于医道，她只初有涉猎，懂的并不多。

扶着脱臼的左肩，月下默默回了新房。

整个院落一片死寂，她的心也沉到最底。独坐窗前，自思这一天发生的事，心思再次飘远。直到凛冽的寒气袭来，她一惊回神，轩辕九天暴怒的脸已在眼前，而她的颈脖被他一手紧掐着，很快便失了呼吸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