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半月面具

西旱出武士，看不起只会口吐珠玑却无作为的文人。况且西旱武士崇尚武力，只追随英勇之人，听了不少传诵凤命天女的话，更是想要见识见识凤命天女的手中剑是否同她的名气一般锋不可当。

西旱人心直口快，每次觐见的使臣也一向如此，这往年倒是想看哪位皇子、将军展示都无所谓，今年恰逢公主出席宴会，请公主一展剑术虽是情理之中的事，却是赢子媗意料之外的事情。明明想着要来看热闹，这下反而要成了笑话。

应付别人赢子媗可以舞花剑来糊弄几下，但眼下是要展示给西旱使臣看，若是舞花剑，定会被他瞧不起。可是要真的用重剑，她能拿起来就不错了。

就在赢子媗犹豫不决之间，西旱使臣亲自将自己身边佩戴的剑递了上来：“公主不嫌弃，不如就使老夫的剑？”

赢子媗的视线落到使臣手中递上来的剑，这算是重剑中的大型号，别说是她用了，就是一般新手剑客，都不会选择这样的配件。赢子媗的手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在剑柄上。

西旱使臣见赢子媗久久不接剑，上下打量了她的身形，反应过来笑道：“殿下身形娇小，想要是用不惯老夫这把剑，那就劳驾殿下自行选剑，若不嫌弃，可否与老夫切磋一二？”

赢子媗转过身看了眼武器台，双手握成拳状，心中犹豫。

“朕这女儿生来就受上苍眷顾，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之人，其文韬武略自然不会让各位失望。若是期盼看到她的五经五艺，一月后的灵选，各位大可前去共赏五国英才。”

昱临王的话放在那，自然没有人再要求嫡长公主展示剑术，赢子媗眼下算是送了口气，可这父皇都把大话放出去了，她一个月后若是……唉，到底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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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寝殿之前，赢子媗自行藏了壶酒在衣袖中，又特意叮嘱绿珠带一壶醉花露回去，遣去其他人，自己走了另一条小道回宫。

这条小径人烟稀少，景色却极美，每每遇到烦恼困惑之事，赢子媗就会独自来这条小径闲逛，有的时候逛着逛着，便会因为眼前的美景忘却所有烦心事，有的时候虽忘却不掉烦心事，但欣赏美景也总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要来的好。

赢子媗记起儿时和三哥、四哥一同在此玩耍的情景，那时候无忧无虑，现在想来还真是羡慕当初的自己，若是自己能同熏儿一般无忧无虑长大那该有多好。

就在赢子媗漫步小径，回忆童年之时，一道白影掠过带起一阵劲风，赢子媗手中松松拿着的酒坛，迎风落地。她视力不如旁人，看不真切，那人影恍然间消失在转角，赢子媗随即追了上去。

白影一路通向小径深处，赢子媗一路追随，她自然不是因为一壶醉花露，便对一位陌生人穷追不舍，只因为这身影，明明陌生却又带着一种熟悉感。

“究竟是何人？”能够在这宫中来去自由，非皇族人士却也不是宫人打扮，会是谁？难道是四国来使中的人？既然是来使就应该待在为贵客准备的寝殿中，怎又会跑到后殿来？

赢子媗追着那身影，竟到了一片从未探寻过的天地。一方繁密竹林放佛将人世隔绝在外，月光洒落一地，以银白色光芒包裹着竹林中的景物，而那道白影此时此刻就站在竹林后的池畔旁，像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赢子媗蹙眉询问，“你是故意打翻我的醉花露，引我来这里的？”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男子声音伴着竹林瑟瑟，低沉似海，“三十日后的灵选，你若不想丢脸，今夜便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赢子媗只觉得更加蹊跷，“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怎知你有没有这能力做我的师父。”仅仅是刚才的身手，赢子媗就可以判断出眼前男子非同寻常，只是这开口就要她拜师，那也太过草率了，更何况她已经有了柳温、柳然两位师父。

男子转过身，他带着青白色半月面具，看不见其真面目，赢子媗盯着他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熟悉，见他不再说话问道，“你为何带着面具？连真面目都不愿意让我瞧见，还开口就让我拜你为师，你觉得我凭什么要信你？”

“信或不信，随你。”男子神情就犹如这月色，朦胧如梦。赢子媗思忖着如何套男子说出自己身份，却见白影转瞬消失在自己面前，只留下一阵劲风，伴着落英竹香，和一句话。

“明夜戌时为最后期限。”

“喂！”还真的是说走就走，至于这么神秘吗？赢子媗环顾四周，早就不见其踪影，刚才所见就好像是幻境。这位神秘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熟悉感也不像是初相见时会有的，难不成儿时就见过他吗？只可惜男子带了面具，方才距离又有些远，她连男子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也未曾看清。

在竹林待了片刻，赢子媗始终没有想起是否有再哪见过神秘男子，见天色已晚，便不再在竹林中继续磨蹭，按原路返回，却见原本碎了一地的酒坛，完好无损地立在桃花树下。

赢子媗上前拿起醉花露，惊讶不已，明明摔碎了，现下却又复原了？那男子能在皇宫里来去如风，又可以轻而易举地恢复破损之物，当真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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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赢子媗一入寝殿，绿珠就匆忙迎了出来，“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回来的路上赏了会儿美景，就晚了些，你还怕我在宫里迷路不成。”回来路上思忖再三，赢子媗暂且决定，先不将在竹林中遇见男子的事情告诉旁人。

“不是的，刚才大皇子派人来传话，说他片刻后就到，还好您回来了，不然绿珠又得想法子替您圆过去。”

“你那些法子呀，顶多只能拿去瞒熏儿，我那几位精明的哥哥，可从没被你骗成过。”

“可是绿珠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的法子。”

绿珠说话间，宫殿外已有人传声道：“大皇子驾到。”

听闻传声，赢子媗迎出宫门：“大哥，我想着时辰也不早了，打算明日再去给父皇母后还有几位哥哥请安，你怎么还亲自来看我？”

“许久不见你，父皇抽不开身，我算是替自己也待父皇来看你。”赢旭温润如玉，是几位皇子中最成熟稳重之人。

“大哥是想我了吧？”许久不见，赢子媗心中着实是思念几位亲人了。

“这偌大皇宫少了你总显得清静，现如今你回来了，总算是又要热闹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热闹能维持多久。”赢子媗浅叹，“父皇在外人面前一副皇者威严，可我知道，他是喜闹的，若不是恰逢四国觐见，今夜定是只有我们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

“你若喜欢家人共享佳肴，这还不简单，明日趁着早茶便可一起。”赢明想起明日安排，“但这早茶用过后，父皇与我都有不少琐事要做，怕是陪不了你了。”

“对了回来后还不见二哥，他不在宫里吗？”

“赢明是今年的皇家裁判官，早已前往尚阳准备灵选的事情去了。”

“平日里多亏有大哥和二哥替父皇处理政事，换作是我，定做不到像大哥这般周全。”

“……但这日后，你是躲不过同父皇一般处理五国政事的。”赢明说到这严肃起来，“子媗，你的五艺可有长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