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决裂

推开石门，眼前依然是一条深邃昏黑的过道，随着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手持火把的公孙烈很快来到一座光线暗淡的偏厅。

　　依稀可以看清，过道两侧珍奇异兽的标本，它们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周围永寂的黑暗。

　　扬起手中火把，微弱的光亮持续延伸直到没入黑暗，无尽的黑暗里好似潜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饕餮巨兽。

　　时间紧迫，没时间在这这里耽误。

　　必须赶在清阳道长出关之前，救出芷墨逃离这里，想到这里公孙烈不禁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滴从天而降的鲜血，让公孙烈停下了脚步，扬起火把，燃烧的火光依稀照亮了周围。

　　凭借微弱的火光，公孙烈满是愕然的看向周围，无数三四人才能环抱的石柱之上，禁锢着众多少男少女。

　　这些少男少女不着片缕，皆目光呆滞，似乎早已失去了灵魂，沉重的铁索从他们身上洞穿而过，不断有鲜血顺着伤口滴落而下。

　　关心则乱的公孙烈快速穿行于石柱之间，很快在靠近右边的地方，在其中一个石柱上找到奄奄一息的芷墨。

　　此时的芷墨早已奄奄一息，她的身躯之上蛰伏这一头黑色魔物，正不断吞食着血肉。

　　“该死！”公孙烈眼眶赤，身形一跃而起愤然出手。

　　青冥真诀随之运转，一团冷焰冥火骤然在手中成型，轰然拍在魔物头颅之上。

　　噗呲一声闷响，怪叫一声的魔物的身躯骤然爆裂开来，血肉四散当场横死。

　　只是那魔物并未彻底死去，仅剩三分之一的身躯反倒是伏在芷墨身躯之上，吸收血气的同时缓缓恢复着。

　　生怕伤了芷墨，一时间公孙烈也不敢再度出手，只能先救她下来再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候，一直伏在公孙烈肩头的小黑，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那魔物吞入口中，彻底解决了这头魔物。

　　听到周围的响动，芷墨的睫毛微微颤动，努力之下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孙烈喃喃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说什么傻话，我是来救你的...”公孙烈温声说道，同时扬手轻抚芷墨苍白冰冷的脸颊。

　　看着芷墨备受折磨，公孙烈心疼不已，同时将清阳道长等人恨到了极点，总有一天要将这群家伙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忽然恢复一些意识的芷墨，突然盯着公孙烈急切嚷道：“你快走，烈公子，这是陷阱！”

　　听到芷墨的话，公孙烈也幡然醒悟，这座密室可谓是清阳道长最大的秘密，按理来说应该戒备森严。

　　可是一路走来实在太过顺利，不仅轻松干掉了内门弟子于阔和几个外门弟子，甚至连机关陷阱都没遇到一个。

　　公孙烈关心则乱一时没有察觉，而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啪啪啪！’空旷的黑暗里传来刺耳的鼓掌声。

　　“感人的重逢，贫道可是欣慰的很呢。”

　　公孙烈瞳孔紧缩，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即便不转身也知道这个人，正是太虚山宗主清阳道长。

　　既然对方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所谓的闭关都是假的，枉公孙烈自认为骗过了所有人，其实根本没有翻出清阳道长的手掌。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清阳道长，果然是人面兽心！”公孙烈起身，冷眼盯着清阳道长。

　　清阳道长似乎心情大好，面对公孙烈的讽刺充耳不闻，爽朗大笑几声。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经历此事之后，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真让贫道失望！”

　　“随意践踏别人性命，这就是你所谓的道，羸弱之人难道就没有活着的权利？”公孙烈冷声质问。

　　“住嘴！”清阳道长大声呵斥，一时脸色变得狰狞。

　　扬手指着石柱之上被囚禁的少男少女，盯着公孙烈冷然道：“你知道什么，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强者为尊，形同蝼蚁的弱者只有死被碾压屠戮的份！”

　　清阳道长狰狞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悲怆的神色。

　　“就如同贫道当初的宗门，只因为在坊市上买了一件上品法器，就引来灭门惨祸，那时候可没人听你的大道理！”

　　“而他们是幸运的，即将被炼成只知道杀戮的尸傀儡，凡人羸弱，性命如同草芥，一旦炼化成功他们将灵魂不灭，并且拥有强大的力量，对贫道感激还来不及呢！”

　　“无耻之徒！”公孙烈还是第一次听到，能将歪理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胜者为王败者寇，你给我记住，弱者连死法都无法选择！”

　　对于公孙烈的幼稚想法，清阳道长略显失望，连最基本的生存之道都不懂，还是直接炼化成尸傀儡好了。

　 公孙烈心生预警，显然清阳道长已经动了杀机，眼下唯有拼死一战。

　　公孙烈全身汇集的气血不断聚拢，强劲的气息升腾着衣衫猎猎作响，由气血凝练在掌间的惨白鬼刀厉声破空。

　　“去死吧！”抽空气血以致面色惨白的公孙烈含恨出手，威力之大远超想象。

　　眼看迎面而来的鬼刀威力不小，负手而立的清阳道长冷哼一声，显然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的道术都是贫道传授的，怎么和我斗！”清阳道长衣袖一挥，随着一道血煞气息，那惨白鬼刀消散于半空。

　　“你以为以你的资质，可以在一月之内从初门前期，直接突破到初门巅峰境界，真是笑死人了！”

　　清阳道长抚掌大笑，毫不客气的嘲讽起来，“听好了，你修炼之地的高台上，充斥着血煞精魂之气！”

　　“而那些精魂之气都是从活人体内直接抽离出来，你同样罪孽深重，早已是魔道中人，妄谈大义，难道不觉可笑吗？”

　　“原来如此！”

　　公孙烈总算明白，为什么近来残忍弑杀，若不是当初师父颛顼传授的清心咒，恐怕早已走火入魔。

　　微微转头，深深看了芷墨一眼，再次看向清阳道长的时候，公孙烈的眼神早已变得决然。

　　这个世界上，唯有爱人可以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即便毫无胜算明知是死，不过为了芷墨，公孙烈决心拼死一战。

　　全身血气不断升腾，好似要将整个身躯榨干一般，双眼赤红的公孙烈大喝一声，一团冷焰冥火冲击而出，周围寒气凛冽，温度急剧降低。

　　“不自量力！”清阳道长冷哼一声，从容扬起手掌。

　　一团散发着滚滚鬼煞之气的赤色电芒，不断在周围旋转激荡，快速朝着冷焰冥火冲击而来。

　　两股鬼煞之气剧烈碰撞，浓烈的鬼煞之气荡漾开来，冲击中心的大理石地板，轰燃龟裂破碎。

　　周围数具绑在巨柱上的尸傀儡不巧被煞气波及，在很短的时间内躯体腐蚀消融，散发出硫酸侵蚀阵阵刺鼻的恶臭。

　　公孙烈虽然全力出手，这一记冷焰冥火自然威力十足，只是面对炼体巅峰境界，战斗经验丰富的清阳道长完全不是对手。

　　呼啸而来的冷焰冥火，与那鬼煞赤色闪电相持片刻，随即轰然四散。

　　公孙烈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捂住胸口，鲜血不断溢出指间汩汩而下。

　　负手而立的清阳道长，他的手掌间依然凝聚着强大鬼煞气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可不会给公孙烈可乘之机。

　　公孙烈艰难起身，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本想再次凝聚灵气。

　　只是原本伏在公孙烈肩头的小黑，突然一口咬中公孙烈手臂，顿时伤口鲜血直流。

　　第一时间甩开小黑的公孙烈踉跄后退，伤口周围的血肉变得昏黑，深度中毒一般被不断腐蚀溃烂，可见毒性十分剧烈。

　　“这琥珀晶晶兽若可是兽中枭楚，成年以后可是统御鬼煞的强大灵兽，在你身边简直是暴殄天物！”

　　“好在你太过愚蠢，修炼青冥真诀助我蒙蔽其灵智，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清阳道长十分得意的大笑起来。

　　“当初小黑突然昏迷，也是你搞的鬼了！”公孙烈冷声质问。

　　“没错，只能怪你太蠢，连这点小手段都看不出来！”清阳道长讥讽道。

　　踉跄走到一边，抱起摔在地上再次昏迷的小黑，来到奄奄一息的芷墨身边。

　　看着眼眶湿润的公孙烈，芷墨第一次化开了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浅笑着温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其实我...”

　　言语戛然而止，芷墨眼帘稍稍垂下，脸颊微微浮现一丝红晕。

　　这种感觉很奇妙，即便知道今天要一同赴死，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孙烈，芷墨心中并未感到恐惧和害怕。

　　被清阳道长控制的小黑，咬中了公孙烈的手臂，强烈的毒性已经扩散全身，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温柔善良的你，我最喜欢了！”芷墨温和的看着公孙烈，似乎要将对方的样子一辈子记在心里。

　　公孙烈紧握着芷墨，眼神里满含柔情：“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那贫道成全你们好了！”

　　清阳道长上前一步，冲站在身后的一众弟子下令道：“把他们拿下，砍去手脚，挖眼拔舌，制作成标本立在过道之中。”

　　神情倨傲的清阳道长，只是一句话，已经决定了公孙烈和芷墨二人的身死，与此同时，大弟子于睿带领众弟子上前。

　　手臂伤口的毒性不断扩散，公孙烈心脏一阵绞痛，即便能从火符燃烧之下逃出性命，恐怕也会毒发身亡，不过他的眼神一直深情的看着芷墨。

　　咬破手指的手掌，再次摁在脖颈环绕的符箓之上，骤然间鲜血融入其中，一团火热的气息流经全身。

　　炙热的烈火轰燃升腾，好似滴入沸油一般，快速朝着周围蔓延开来。

　　刹那间，随着一道摧目的金色流光，全身燃烧着三昧真火的九天火凤引颈而鸣，好似表达着脱离束缚的喜悦。

　　周围温度急剧升高，很快火凤化为浩然烈日，焚天之火随之四散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