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公子

　　雪涵上衣尽湿，热腾腾的白气争先恐后地向上撺掇，又迅速消失不见。前襟处传来的阵阵痛楚令雪涵痛的晕眩，却不敢言。

　　雪涵颤声答道：“主子息怒。雪寒无能，反倒助推了芒夏一把。主子放心，有郡主在，这丫头也没好下场。”

　　明姨娘仍心有不甘，恨声道：“你的模样，不比那芒夏好看千倍万倍！依你的手段，还怕不能爬上大公子的床？到时候试探大公子的消息也不担心没有缝隙钻！“

　　雪涵哪里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难道不应该是夫人震怒，感谢雪涵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然后顺水推舟提及自己给大少爷纳妾的事宜吗？只要能接近大少爷，拿到消息帮助到二少爷，自己就能恳求姨娘把自己许配给二少爷了！

　　雪涵跪行至明姨娘身旁，低声道：“主子，机会总是有的，既然芒夏进去了，只要能拉拢到她，不愁探不到消息，不是说现在芒夏脑子被撞得不甚清楚吗？我们完全有机会能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姨娘您到时候许诺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二少爷通房的位置不就行了？二公子的世子之位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明姨娘叹了口气，“只有阿海袭侯位，我的未来才会有盼头。”

　　一品醉仙楼。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唯独顶楼天字号房的墙壁隔音效果一流，安静的很。

　　房内，叶梓归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云谨啊，好不容易请你出来玩一趟，自从你镇守边关，我们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怎么还是不说话呢？”

　　云谨：“别弄这些花里胡哨的，说吧，让我帮什么忙？”

　　叶梓归尴尬地停下了摇扇子的动作，重重咳了两声“那个，你一定要这么直白？正常朋友重逢的戏码不是把酒言欢、青楼小曲，痛哭流涕后才回溯旧情的吗？”

　　云谨：“你少逛点戏楼，就不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我不是一向如此么。”

　　叶梓归：“我都快忘了，你小时候就这样······再过两个月，西戎来上京觐见皇上，缴纳岁币，势必又要缺斤少两，偏偏国库不足，宁王不肯捐银，西北将士们的补给跟不上，边关局势只会更严峻。我父亲想让你出面，劝宁王捐银补充国库空虚。毕竟你和郡主有一纸婚约，宁王始终以为你和他是同一阵营的。”

　　云谨：“西北始终没有安宁过。西戎进京，也是挑衅意味远大于交好。罢了。宁王人不在上京，我先捐着，修书一封劝宁王，缓解军粮问题。至于西戎，我迟早会彻底平定的。”说完，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上等女儿红。

　　叶梓归作心疼状，捂住胸口：“你少倒点，我是清官，银子不多。”

　　云谨浅笑：“不是要把酒言欢么，我成全你。”

　　叶梓归哀嚎着，叹道“哪天有个厉害的神仙收了你才好。对了，我可不相信你会娶宁月，你怎么打算的？宁王可不好糊弄。”

　　云谨一顿，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想起父亲的话。

　　如果不是传言的那样，又会是个怎样的丫鬟。事情若是顺利，这丫鬟怕是要吃不少苦。如果还是像当初绛珠一样······云谨眼神一冷，周遭氛围瞬间凛冽起来。

　　叶梓归被吓了一跳，“阿谨，阿谨！怎么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猛然想起欠了感情债没还，怕姑娘伤心？”

　　“去你的。”

　　母亲挑选的，应该不会太差。

　　希望她能按计划来，事情成功后，再想法子安顿吧。

　　这个叫林枫的小厮还算尽职，带芒夏挨个走完整个墨竹居的庭院。

　　而林枫每到一处，总有许多要求要提，令芒夏深感头疼。比如刚至浣衣房，林枫就道：“你以后就负责洗大少爷一人的衣服。不许沾染任何香粉、灰尘之类的杂物；不能洗脱色；必须一件一件手洗。”

　　到小厨房，林枫又道，“少爷最喜红茶，每日辰时，申时准时泡好端到房里；少爷议事时，你就呆在庭院里，不要随便走动，随时待命便是。”

　　芒夏立马掏出一只炭笔（自己用细树枝烤焦做的），飞快地在小本子上划着，生怕遗漏了什么。边记边慨叹这大少爷真难伺候。

　　“那我来之前，所有的这些杂活都是谁做的？”该不会都是侍卫干的吧······芒夏顿时一阵恶寒。

　　“是侯夫人指定的侍女。只不过现在你来了，不需要再麻烦她们。”

　　芒夏竟不知该说什么。敢情侯夫人这是不想让自己侍女太累，想找个人分担分担啊。芒夏摇了摇头，不禁为自己的揣测感到十分荒唐可笑。

　　直至傍晚时分，芒夏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到传闻中的大少爷。

　　彼时芒夏正在庭院内扫着纷乱的落叶，忽地听见林枫兴奋的声音：“大少爷回来了。”芒夏回头，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少爷。

　　电光火石之间，有诧异，有惊艳。

　　云谨身形高挑，若说他是只会耍枪弄棍的粗莽武夫，他偏偏长得白净，与粗犷二字毫不相干；若说他是儒雅俊秀的文人，他却有一股文人少见的刚强冷然，眉目冷冽，透着肃杀之气，不易亲近。

　　此刻他就这么站着，双眼放空，不知是在思索什么，任由林枫替他褪去月白长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摆弄腰间白玉吊坠。天边晚霞绚丽多彩，余光照亮公子的脸庞和分明的棱角，令人惊叹不已。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怕是为他量身而制的名句。

　　芒夏猛然回过神来，自知看大少爷太久，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躲入竹林后面。这一瞬间，芒夏真的希望自己的嗓子突然就能好起来。

　　于是芒夏假装自己不存在，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云谨恰在此时开口道：“林枫，新来的丫鬟呢？你吩咐过了没？”

　　林枫诧异地答道：“回大少爷的话，夫人已经派人送来了，叫芒夏。这丫头刚才还在这里扫院子的，怎么人就没了影？”

　　芒夏听见主子提及，不好再躲下去，拍拍衣裳刚沾染的灰尘，收敛情绪，稳重地走出竹林，沉声道：“见过大少爷。奴婢刚刚正在扫地，不愿惊扰大少爷，还请大少爷恕罪。”

　　云谨倒没什么避讳，大大方方地看了芒夏几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还算端庄懂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直接问林枫。”说完便踱步走入卧房。

　　林枫回头告诫芒夏：“少爷不喜欢拐弯抹角和自作聪明的人，你以后注意一点。”

　　芒夏有些懵，这是把自己当成那些投怀送抱还欲说换休的女子了吧。芒夏苦笑着，“大哥，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