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曲家出事

　　洛如是转了转眸子，看着两个人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打了起来，她只扯着曲锦的袖子，软软的眸光看向京九。

　　“可是家里的事？”

　　京九定定的眼神晃了晃，依旧不吭声，但是举止之间更是印证了洛如是的话。

　　曲锦冷冷地瞪京九一眼，眼圈微微发红，漆黑的眸子里浮现一层浓雾，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曲锦抬脚，绕开他朝着府邸飞奔而去，洛如是抱着京九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生怕他去拦了曲锦的路。

　　京九站着没吭声，若不是自己有陪伴曲锦十多年的经历，他不能确定刚刚曲锦不会对自己产生杀意。

　　这几年，他只知曲锦是个精于经营的商人，不管是多么麻烦的生意之事，他从未有过慌乱。

　　哦，曲锦还是个善于思考的书生少年，他熟读各种书册，于是这几年他一直有种错觉，只以为曲锦只是一个整日坐在树下，饮茶品书，风一吹，被落得一身花叶的少年郎。

　　他忘记了多年前，自己选择心甘情愿的护着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隐藏着和他相似的东西，生性凉薄。

　　京九一手揪着洛如是的衣领，像提着一只小鸟一般，把她从身上扯掉。

　　洛如是像只猴子一样，脚刚落地，又一转眼顺着京九的衣服，爬到了他的背上。

　　“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快些带我过去，刚刚我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把脚扭了，不能走了。”

　　洛如是知道自己力气不够，若是跑着去追曲锦，定是追不上的，还不如让京九带着自己赶去，也省得浪费时间。

　　京九不吭声，背着她脚步飞快的向前走去，知道这位小姐是个满口胡言的泼皮，自己若是不答应，她定会又是一番折腾，自己虽不喜，却深知她是曲家一家的掌心肉。

　　天上的云沉的更是厉害，街上起了风，吹得京九黑色的袍子呼呼直响，洛如是把脸埋在他后背上，哼哼唧唧的想说“这天怕是要变了。”

　　但是想到这话刚刚跟曲锦已说过一次，不能再说了，只得换了句话。

　　“也不知姨娘今日出去做了些什么？”

　　洛如是刚想再多嘀咕几句，京九却已然停顿了脚步，后背变得又冷又僵，一瞬猛跑了起来，跑的飞快，颠得她只能皱着眉头搂紧他的脖子。

　　心骂道：“这个傻子，不知又是发了什么疯。”

　　等到府里，她从京九背上滑下来的时候，洛如是心里突突的，不知是不是今日天气的原因，她总觉得这天，如同要塌了一般。

　　想着她扶着身旁栏杆，用手遮在眼上，眼眸透过指缝，顺着黛青色的房檐，看着那似乎触手可及的云层，有些出神。

　　“姑娘，你怎站在这里，快些去前院。”

　　饶儿扯着她的袖子，洛如是回头，看她眼睛红肿，从刚才说话到现在，脸上淌的泪珠就一直流着没断。

　　“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去看吧，老爷夫人出事了。”

　　洛如是脑子一瞬变得空白，忽及刚刚在路上自己提及姨娘时，京九变得背，心口闷的难受，慌乱无主的朝着院里跑去。

　　当她提着裙子刚跨过月洞门时，便看到地上放了两副棺材，曲锦直直的站在那里，四周围了一群下人，那个少年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洛如是脚下一软，若不是饶儿那丫头及时赶来扶住她，她怕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洛如是缓缓穿过人群，朝着曲锦和那两口棺材走去，她走的很稳很慢，她不敢猜想那棺材里装的是谁。

　　“曲锦，姨娘呢？”

　　她那双眸子依然清清亮亮的，脸上也是露出难得的平和之态，背挺得很直，若不是很了解她的人，很难听出她尾音的颤抖。

　　曲锦依旧一动不动，徐管家浊眼带泪的瞅着洛如是，哭声道。

　　“姑娘，夫人和老爷……”

　　“谁让你说话了，住口。”

　　洛如是嗔目呵斥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手缩在宽大的袖袍里，指甲狠狠地陷进手心里，似乎想要蹭掉那红光发亮的指蔻，因为生气，面颊有些发红，她素日虽也刁蛮，但从未跟谁发过脾气。

　　老管家心里有些不服气，不过是被少爷领回来的一个乞丐，这些年，也就老爷和夫人心善，肯纵容她私底下狐假虎威，如今夫人和老爷都没了，过不几年少爷再娶门亲事，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但是少爷在一旁站在，他心里虽有不满，到底不敢忤逆少爷，面上依旧露着痛苦之色，弱弱的把已经指到了棺材的位置的手收了回来。

　　在边上站着的若干人一下噤了声，对洛如是厌倦的更深，大概是因为老管家的一部分原因，更是显得洛如是娇纵。

　　“如是，休得胡闹！”

　　曲锦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跟素日里明显有些不同的，洛如是想，大约素日里那个曲锦是温文尔雅，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平易近人的微笑，但是现在的曲锦，沉着脸，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正想着，曲锦的眸子忽然对了上来，盯得洛如是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他一字一句缓缓道：“莫要扰了爹爹娘亲。”

　　简单的八个字，落在她耳中的时候，空中忽的劈下一道骇人的闪电，那倒闪电从曲锦的头顶上方的云层里划过，照得少年的背影坚韧而孤独。

　　天上的雨说落就落了下来，曲锦也没有多大停留，接下管家撑着的伞，把呆呆愣愣的洛如是牵到正厅里，然后自己又撑着伞，有条不紊的吩咐家里的仆人，把灵堂布置好，全程一直绷着脸，让人看不出情绪。

　　府里的人来来回回奔波，所有人都噤着声，洛如是坐在灵堂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从回来一直坐到天黑，一直呆呆地看着肃穆的曲府，耳畔听着下得刷刷的雨声，心里似乎被凌迟了一般，闷闷的钝痛，缓慢而深刻。

　　饶儿此时已换上了一身白衣，头上簪着白花，皱着眉头走过来，她自己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过来唤洛如是了，不管是让她换衣服还是吃饭，她都未曾理会自己，像是癔症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