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变天

　　自己虽大她五岁，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如她爹一般，为她操碎了心。

　　如今她也大了，那些毛病他总要像个办法帮她去了，再给她请个嬷嬷，教她些规矩，再过两年给她许门亲事，不能再任由她像个男孩子一样胡混了。

　　“曲锦？”

　　“嗯。”

　　曲锦背着她，听她讲今日她又去了哪里，遇见了谁，吃了什么，无非都是些芝麻大的琐事，他也不打断她，安静的听着。

　　这两年，因为生意上的事，他常常一忙就是一整天，与她见面也不像从前那般频繁，但是洛如是是个有本事的，她总有本事让自己主动跑到她面前。

　　“曲锦？”

　　“嗯。”

　　“要不你教我本事吧！”

　　“教你本事做什么，让你杀人么？”

　　洛如是笑得咯咯直响，清脆的笑声升入碧朗高空，回荡不断。

　　“曲锦，你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杀光所有害死我爹爹的人。”

　　“嗯，我知道的。”

　　这话他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他也不反驳她，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曲锦一定会拦着她的。

　　当初把洛老爹安葬之后，洛如是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半夜提着那把生锈的长剑，要去杀刘家的人，他怎么拦都拦不住，第一次吼了她。

　　那刘家是朝中太尉的亲戚，在天子脚下能横行霸道，还不是仗着有太尉护着。

　　朝中的事他虽不太清楚，但是多少能了解一些，这天沧国表面上是武帝的天下，但实则是肖皇后在掌权，那太尉又是肖皇后眼前的红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杀这么一大家子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更缜密的筹划。

　　但是区区一个八岁的孩子，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想要做到这些，无非是以卵击石。

　　他说的话她听，可也挡不住她来到这里的执念。

　　也不知她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每隔一年她总要来这里几次，大概是这一片太荒凉了，刘家也没派人在这里守院，所以来了这里这么多次，她也没被发现过。

　　等走到街上时，曲锦已经把洛如是放了下来，洛如是东张西望的瞅着路边货架上卖的小玩意儿，没走两步就停了，耽搁了曲锦不少时间。

　　走在前面的曲锦转回去，推了推她，谁知根本就推不动，曲锦无奈的叹气，心想她到底还是孩子。

　　他刚想张口催促她，便听见一群热闹的人群往东边跑去，吵吵嚷嚷，个个脸上露着笑。

　　洛如是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好奇的看着那熙攘的人群，手抠着曲锦的那根常年带在身上的笛子，曲锦也不知她是何时从他身上摸走的，只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她什么，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今日城里怎么这般热闹？”

　　曲锦动了动眸子，从她手里夺过那笛子，敲敲她的头。

　　“热闹跟你也没甚关系。”

　　“你怎知道的？万一有呢？”

　　“那你可认识京城的北郡王？”

　　“可是一直在外边打仗的那位王爷？”

　　“哦？你竟然认得。”

　　“认得认得，那可是咱们天沧的北郡王爷，打仗从来都没有输过，厉害着呢。”

　　曲锦抿嘴笑了笑，看来这小家伙也不是一直不学无术的，倒是他小看她了。

　　走到前面，洛如是见万花楼前的柱子上倚着一个穿着浅薄荷色的艳美女子，忘记了曲锦还在自己身旁，笑着要跑过去打招呼。

　　曲锦拽着洛如是的袖子，可劲儿瞪了她一眼，洛如是缩了缩脖子，只得被曲锦拽着往前走。

　　那女子看到洛如是对她偷偷使眼色，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灼灼星眸一下弯了下来，手中的团扇盖在嘴上，看上去更美。

　　洛如是心里痒的厉害，她已经许久没进这楼里了，突然有些想念子由哥哥酿的桃花醉，和知之姐姐做的桃花蒸糕。

　　刚刚看见知之姐姐笑得这般开怀，八成是给她留的那些好吃的又被媚儿那丫头给贪完了。

　　“说过不许你来这种地方，你怎就不听我话，这是你可以来的地方么？”

　　曲锦皱着眉头数落她，具体情况曲锦是不怎么清楚的，只知她喜欢往这花楼里跑。

　　“我不是每次都扮了男装么？”

　　“那也不行。”

　　“是了是了，你不许那我以后不去便是了。”

　　洛如是笑着敷衍他，曲锦见了她眸中的狡黠便知她又没有听进心里，只得无奈摇头叹气。

　　天上的云层像是赶集的小姑娘，笑闹着堆成了一片，洛如是仰头看着黑压压的天，咂了咂嘴。

　　“许是又变天了，快些回去了，别又淋了你，我可不想被娘唠叨。”

　　“姨娘几时说过你了？”

　　“她几时没说过，自从有了你之后，我一直深深地怀疑，你才是咱们家失散多年的掌上明珠。”

　　“那是我会哄姨娘开心，有本事你也去哄。”

　　曲锦争执不过她，又用笛子敲着她的脑袋，气的洛如是扭脸扑倒他怀里掐他腋下的软肉，但是曲锦长得太高了，洛如是踮着脚也没能够到。

　　两个人边走边闹，打成了一团，天色沉的更是厉害，如同一头沉睡的猛兽，想把这人间都给吞噬了。

　　京九不知何时寻了过来，脸上出现了难得沉重的表情，挡在曲锦前面，绷着嘴不吭声。

　　曲锦把手中的笛子塞到腰后，瞟了眼京九紧握的拳头，脸也一下严肃了起来。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京九动动嘴，依旧不吭声，曲锦急了，去推开他，但是京九是个习武出神入化之人，如果他不想动，任谁都推不动他的。

　　洛如是噤着声乖乖站在曲锦背后，她怕这个傻大个，天天就知道欺负她。

　　曲锦了解京九，也没心情闹，脸一下沉了下来，眸子沉得如同一片黑墨，周围一片肃冷，京九一下愣了。

　　他深知十八岁的少爷越来越沉稳，但不知几时他的气场会如此大，大到可以震慑主他这个自恃功高的武者。

　　但是他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低着头闷闷的不吭声，只以为这样拦着他，就能让他可以不面对那些不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