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子由初遇七娘

　　七娘急了，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绣着“曲”字的钱袋，打开里面算是碎银，满满的一袋，这正是刚刚曲锦扔给她的那个。

　　在场的大人小孩眼睛都亮了，这七娘也忒有本事了点，这里面得有多少啊！

　　那些目光中尽是贪婪 ，盯得七娘很不舒服，七娘把钱又塞进怀里。

　　“七娘，你这是偷得哪家的钱，小心人家找上门来打折你的腿。”

　　“那不是我偷的，那是曲家的少爷给的。”

　　齐家的婆娘撇撇嘴，心里暗骂七娘是个小贱人胚子，竟讨得是曲家的钱。眼缝里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像极了在臭水沟中爬出的老鼠。

　　赵李知道七娘有钱，也顾不得齐家婆娘的冷嘲热讽，把洛老爹背在背上，忙转身向外走。

　　又刮来一阵北风，吹得齐家的婆娘冻得咬了咬牙，齐招娣许是怕冷，往身后大人的怀里藏了藏，但是却被她挡在了外边。

　　齐招娣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看到她的眼色，还没来的及多反应，就被她一手推了出去，正好撞在赵李身上，转眸撞见了一双算计的眸子，齐招娣很懂事的往外边撤了撤。

　　赵李停下脚步，问她有没有被撞疼，但是齐招娣根本就没搭理他，打了个手势，一群小乞丐都围了上来，把七娘和赵李围住。

　　“七娘，你爹爹都死了，还浪费什么钱去医馆，你一个小孩子要这么多钱肯定花不完，还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分分。”

　　齐招娣笑嘻嘻的瞅着七娘，如同玩闹一般，齐家那婆娘动了动身子，脸上尽是满意之色，又意味深长的瞅了那些大人一眼。

　　赵李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的闹腾，这些小孩子是挡不住他的，重新迈开脚步，边走边说：“你们这个小孩子别瞎说，洛老爹不会死的，只是受了点小伤，吃些药过段日子就好了。”

　　话一刚完，刚刚看热闹的那群大人也围了上来，把路堵的死死的，好似是怕这些孩子被人赵李给打了。

　　但是赵李不傻，那眼睛里亮着的精光自是看的明白，正因为他看得明白，才更加生气。

　　“小孩子不懂事，你们这些大人怎么也脑子糊涂，快些让开。”

　　“赵李，我记得你们家老六一个月前才饿死吧，前两天听说你们家四丫头一直咳嗽，是吗？”

　　怒目嗔视的赵李一下眼睛里没了光，背着洛老爹的背往下弯了弯。

　　齐家的婆娘看到这一幕，得意的往前走了走，又趁火添了把柴。

　　“赵李，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把那袋钱分了，咱们大家伙都可以安安生生的过好这个冬天了。”

　　“七娘，你一个小孩子不会管钱，我们替你拿着，你什么时候花什么时候找我们要，你爹爹在家里养着就成，过不了几日就会自己好的。”

　　“就是就是，七娘，你是个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又是一阵北风吹过来，吹得七娘后脊一颤，这次她没有缩脖子，安静的看着这些笑得亲切的大人，还有面露难色的赵李，以及赵李身上背的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心里胀的难受。

　　昔日她最怕的是那些富贵人家，因为她曾见过无数的同伴死于他们的棍棒之下，她每见一次，都会深深恐惧一次，她惜命，不怕别人死，怕自己死。

　　今日她现站在这里，她觉得她面前围着的是一群饥饿的狼，好似自己随时都会被人咬死，昔日的富贵人家她还能躲躲，今日她躲都躲不掉。

　　她平生第一次有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以及愤怒，愤怒的让她想要杀人，她愤怒的是这些人丝毫不把她的爹爹的命放在眼里。

　　爹爹曾说：“这个世上，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七娘，快些把钱交出来，别让我们去搜。”

　　大人吵吵嚷嚷的威胁还在空气中不断滋生，如同这落下的大雪一般，怎么落都落不完。

　　七娘心里冷的厉害，这群义正言辞的大人，好似这袋钱是她偷得他们的，说的这般问心无愧，理所当然。

　　“要分钱是吧，可以，等我回屋拿个东西来，就把钱给你们。”

　　七娘转身往回走，这次没有一个人拦她，她走的很快，在新堆的雪堆上，落下两排小小的脚印。

　　等她再出来时，小小的身子背后扛了一把剑，拿剑都快赶上她高了，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是没人看见那双眸子深处烧得厉害的红光。

　　有人问：“七娘，你拿把剑出来做什么？”

　　七娘抬起头，这次她没有笑，带着一些小小的雀跃，眼睛亮亮的瞅着所有人，简单吐出两个字。

　　“杀人。”

　　人群一阵嬉闹，大人笑得不可开交，这孩子还挺会玩的，亲爹都快死了，还开这种玩笑。

　　“那你杀谁啊？”

　　“谁拦我杀谁。”

　　人群笑声更厉害，空气中都是活跃的因子，洛老爹那一身的血倒是衬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七娘脸上也粘上了笑，勾着嘴角，露出一排尖尖的小虎牙，在黑乎乎的小脸上显得更白。

　　不远处一个手提篮子的男孩儿站在那里看得怔愣，走迷路的他在这破旧的地方，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想到停在这，还看了一场乞丐之间的闹剧。

　　他视线落在远处，眼里只落下一个穿得破旧的女孩儿，一把生锈的长剑，以及一望无际的白雪，不知为何，他脚步有些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女孩儿走去。

　　七娘又重新走近赵李，笑着说：“赵叔现在可以把我爹爹交给我了，就不给赵叔添麻烦了。”

　　赵李想拒绝，但是看到七娘眼中的倔强，况且自己也有些犹豫，只能把洛老爹从自己身上放下来，又帮着扶到七娘的背上。

　　原本小小的身子被压的一下弯了下来，七娘双手支在剑柄上，根本抬不开脚，小脸也变得黑红。

　　“七娘，我帮你吧！”

　　赵李实在不忍心，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个一直被洛老爹宠着的孩子，虽然这孩子也是一个乞丐，但是洛老爹把她照顾的很周全，不像这里的其他小乞丐，没吃过什么苦。

　　“不必。”

　　七娘向后退了退，避开赵李，身子晃了晃，连话都是从牙缝里吃力挤出来的。

　　“七娘，钱呢？”

　　齐家那婆娘站了出来，一脸不屑，她就看不惯七娘这副娇气的样子，明明都是生在乞丐窝里的穷人，她却什么苦都没吃过。不像她们家招娣，讨饭哄孩子做饭，样样都会。

　　天天一脸清高，觉得自己好像是高贵人家的小姐，穷人没个穷人样，乞丐不像个乞丐样。

　　“你要钱，是吗？”

　　“这不是说我要，不是刚刚你说给的么，七娘，小小孩子，咋记性这么差？”

　　齐家的婆娘难得一次好声好气跟七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