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子

　　“万岁爷，听闻三哥儿正是我儿夭折之日诞下？”

　　尚云禧这些日子可都没有踏足过乾清宫了。只是这会儿，她若再顾着脸面不踏入。就要一败涂地了。后宫之中，没有什么比子嗣还要重要了。

　　当真让她杨瑾钻了空子，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正是，阿嗔，可是……”高见肃蹙起眉头，他就担心尚云禧会因此牵连到往昔旧事，难免多思多虑，难过些许。昨日她的情绪就不大好。若是再刺激到，只怕不好。

　　“昨日，我梦见我儿，他说他托了转生菩萨，又到了我面前。”尚云禧面上露出几丝笑意，眼睛望着手中的那块帕子，又将手中的帕子递到高见肃眼皮下。

　　“万岁爷可还记得，这是我儿还未出生的时候，我给绣的帕子？”尚云禧眼中尽是回忆之感，只叫高见肃想起自己早殇的长子。

　　看着高见肃有所触动，尚云禧伸手攒住高见肃的衣袖，看向高见肃的眼眸：“三哥儿许是我儿转生，我……不能再错过了。”

　　这话若是拿出去说，只怕是要笑掉那一众宫人的牙了。谁人不知当今皇贵妃最是忌讳这些个乱怪力神之事。

　　谁曾想，她尚云禧竟然连自己早殇的儿子都愿意拿出来做筹码，以打动高见肃？

　　虽然是多年夫妻，可高见肃也鲜少见过尚云禧如此忧愁的模样。到底有几分恻然。只是已经将翼善放在了恭妃那边，这会子要过来，难免会引得恭妃不满。

　　“皇爷若是为难，阿嗔绝不多言，只消远远看着，能看着我儿转生能好好的长大，也算是圆满了。”

　　以退为进这一招，尚云禧不知道用得有多巧妙。

　　高见肃当真是感同身受，他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尚云禧：“那就让三哥儿寄养在你膝下吧。如此，才圆满。”

　　“万岁可是不能不把他当做掌中宝的。”心满意足的尚云禧也难得地说上几句玩笑话，惹得高见肃的情绪也愉悦许多。

　　见好就收的尚云禧留下自己作为手段端来的补汤，便速速退下了。毕竟若是打扰到高见肃批阅朝政，那就是大罪过了。

　　八月初五，夜有流星大如灯盏，呈青白色，自阁道旁东北行来。钦天监密见圣上。

　　次日，乾清门失火。

　　上有感，欲显示于众。名司礼监掌印徐直等至内阁计。礼部拟名为佑琮。上悦。

　　八月初八，当旋即立为皇太子，居永宁宫。束发即迁至慈庆宫。帝大赦天下。

　　消息传到安乐堂的时候，滕霜正在绾发。

　　徐直亲自来的这边，奉上药酒的时候，也十足的恭敬。如同以往每一次来到那般，传达上意。

　　万岁爷向来考虑周全，既然决定了将翼善当做尚云禧的孩子，就不会再让滕霜好好的存留在世。

　　滕霜早有预感，也不理会徐直。自顾自绾了个少女才会编的垂髫，描眉画唇，打扮得光彩绝艳。

　　徐直也不多言，虽说宜嫔常有任性的时候，只是她素来在大事上格外拎得清，但凡是为了翼善，她就会顺着皇爷的意思。

　　似乎早有预感，今日滕霜还特地地穿了件她们部族的服饰。虽然京城繁华无双，可她还是思念着那个家乡。

　　鸠酒一饮而尽。

　　她仿佛回到了还未及笄的年华，清透的光穿过重重叠叠的叶子，斑驳的落在那个偏远的山林里。阿妈哼唱着小调，安抚着哭闹的弟弟。

　　她坐在树桠上看着远处，想着也许明年自己就要嫁给阿南土司的长子了，那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初九，皇子生母滕氏薨，追封宜妃，谥“恭顺德禧”。

　　朝中不少人揣测此为皇贵妃致之死。但宫中诸人到底还是知情，滕氏是自缢身亡的，至于原因也不过是为了避开皇贵妃的锋芒。

　　滕霜最后留在史册上的也不过就是书中的一行句子罢了。

　　“爹爹，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陶叶嘉探出头去看，陶凡予今日拎了盒酥油鲍螺回来。这可是几个月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回的贵重点心。

　　兴朝的乳酪是种稀罕物件，乳酪做的点心就更是稀罕了。

　　“圣上昨日立了太子，学里发了些贴补。就趁着放课，去外边带了点吃食。”陶凡予笑着把鲍螺放在桌案上。走到一边的陶叶成身边，问他今日又读了哪些书。

　　陶叶嘉却好奇的问：“宫里不是只有三位皇子？是贤妃娘娘的长子？”

　　“不要罔议朝政。”陶凡予伸手敲了敲陶叶嘉的额头，却还是回答了陶叶嘉的问题，“是皇贵妃娘娘之子。”

　　“哦。”陶叶嘉挑了挑眉梢，虽说她对于历史了解的不多，但泰半还是能猜到这位就是后来名扬千古的弘德帝了。

　　生母在被封太子的次日就亡故还被皇贵妃养在自己膝下，这其中渊源，早就被电视剧里演绎出了至少五个版本。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运气能碰上哪个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现在外头都在传这个新皇子是皇贵妃娘娘夭折的那个皇子的转世。”吃饭的时候秋玉冉又提起了这茬。

　　她今天出去买菜的时候，听着几个邻居在说这事，不由得回家也说了几句。

　　他们家里没什么规矩，自然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难免会在餐桌上聊些东西。秋玉冉不少时候会说说附近的家长里短。

　　“这种玄奇之说就是皇贵妃娘娘自己都不会信吧。”陶叶终捞过一块炸的酥脆的里脊美滋滋地吃着，边吃还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不留神，还把自己呛到了。

　　“吃你的吧，”陶叶成无奈地递给他一张丝绢，“阿娘你也别和那些人瞎谈论这些了。”

　　“这不是恰好听他们提起了吗？”秋玉冉倒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再和父亲学下去，又是个地道的学究了。

　　又提起：“听说那位太子，先前还住在安乐堂呢。”

　　陶叶嘉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安乐堂？那可不就是……她低下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说到底如今虽然朝廷上下都紧张不已，但他们这些如今还没走到朝廷中的平民百姓谈谈这些也没太多大防。只是不要说得太明白就也没什么。

　　陶凡予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往后要担心的事情可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