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再见到你，老师很高兴！

　　杨子骞哪都挺好，就是在学习的问题上特别有斤斤计较的精神，为了说服他，白玉京这圈子绕的有必要。

　　温润的目光落在黑眸子上，如果不是她嘴角挂着亵玩的笑容，他真要被那一闪而过的精光而震惊了。

　　他还一直沉浸在那句‘人生是要有格局的……’这句话，被她忽忽悠悠一带，成功的顺着她的思路思考下去。

　　“嗯，你说的没错……”

　　事实上他觉得白玉京的打算是有道理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认认真真的帮她分析利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能帮你一时，但不能帮你一世，这不是长久之计，以后你们姐弟俩都要念书，你妈妈一个人也一样供不过来。但我暂时保留意见，不能完全认可这种做法，毕竟这件事可变性太大。最关键的问题是你才16，能干什么？未成年哪个正规的单位都不会雇佣你的。”

　　九十年代劳动法已经成型，雇佣未成年人是违反法律的，即便如此，仍然有人这样干，因为这年头根本不愁上赶子的廉价劳动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连劳动合同都省了，雇佣未成年人都不需要上保险，多划算的买卖。

　　白玉京差点忘了自己还没够18岁，顿时愣住了，转瞬间可怜兮兮的跟他说。

　　“那我就去劳务市场，说不定有小保姆的工作，或者……工地里搬砖我都能干！杨老师，你是建筑设计师，认不认识哪个工地需要搬砖的，我学东西快，说不定还能在工地学门手艺。”

　　杨子骞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这学生平时有点虎，也有点小精明，自我感觉还挺良好，什么时候这样可怜兮兮过？

　　叫她变可怜，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信她能动手跟人抡拳头，但不信她有可怜兮兮的一面，眼镜片后的长眸子眯了一下。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才来找我的？”

　　白玉京后脊梁一机灵，就差最后一锤子了，可不能坏在这，再说她就算跟杨子骞说自己死了以后跟孟婆走后门重生了，杨子骞也只能以为她脑袋里长水泡，这是病得治。

　　“我就是偷听校长说起过，您教完我们就要来设计院上班。我觉得您不止比其他人长得帅，最主要你比别人有能耐多了，都能把我教得考上重点高中，你看你多有能耐，当然了，这也要靠我自己的努力才能有今天的硕果……”

　　看着她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杨子骞眼角都快跟着嘴角一起抽了，不管她怎么知道的，反正这通马屁杨子骞是受用了。

　　这小丫头拍别人马屁，总能拍着拍着却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份移花接木的本事和纯天然的优越感，每次都叫杨子骞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是别人拍他马屁，杨子骞最多礼貌的回声谢谢，但走心是不太可能，唯独这个黑丫蛋子是最特殊的，每次都能把他逗得开怀大笑。

　　在乡下教书的那段消沉日子，他可就指着白玉京这个移动笑话活着呐！

　　“老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要是生我气，这顿我就不吃了，要是你不嫌弃，我把吃进肚的都吐出来给你打包回家。”

　　“玉京！”

　　杨子骞浑身抖动，右手用力在太阳穴两侧揉动，左手抬起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白玉京终于停下那张上敢捅天，下敢捅地的嘴。看着没法当安静美男子的杨子骞，她也搞不清楚，为啥她这老师笑点这么低，明明是恶搞的笑话，也能让他满脸通红。

　　“玉京……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题！”

　　杨子骞说话的调都变了，每次看他憋着，白玉京都特有成就感。

　　痛快的应了一声：“好嘞！”

　　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杨子骞选择喝口水压压惊。

　　“你是故意的吧？”

　　白玉京回给他一个“你猜”的表情，然后夹了口锅包肉扔进嘴里。

　　杨老师的笑点真是一年比一年低！这人平时得孤单寂寞成啥样？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把人教成这样，憋出内伤也要抱着涵养不放。

　　多么没有趣味的人生！

　　不过，杨老师对自己人不藏着掖着的面团性子，让白玉京十分欣赏，那样的家庭还能教出这么纯真的孩子，多难得。

　　最近杨子骞事多也郁闷，被白玉京逗逗，心里敞亮多了，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的学生遇到困难总是要帮的。

　　更何况跟白玉京相处是件顶轻松快乐的事。

　　“好吧，我这有一份零工正需要人手，是小工程的监工，没有重体力活，需要你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工作内容说白了就是看着工人别偷懒拖延工时、偷物料，剩下的，我再慢慢教你。还有就是给工人们准备好中饭、晚饭，天热了端端水。我忙的时候还要替我去采买物料和零件。”

　　工程监工！

　　这就是她想要的。小监工也没问题，肉渣也是肉，她现在什么都不挑。

　　杨子骞除了月入一千多的工作外，还利用家里的资源，在外面接各个部门下放的私活，这些工程每月最少能带给他上万元的收入。

　　今儿铺个路，明儿建个职工楼，后天弄弄安全防护带，大后天接了路边广告牌。

　　好的时候甚至一个工程就能赚上几万，如果包下重要路段的广告牌，光广告牌一年就能赚上三四十万。

　　八几年的有钱人叫万元户，九几年年入几十万，那也绝对是妥妥的有钱人了。

　　只要他能用自己，赚钱养家分分钟不是梦。

　　白玉京盯着杨子骞的脸，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像镭射光一样，恨不得把美利坚的货币符号都印在杨子骞身上！

　　上辈子白玉京就是跟着杨子骞干工程，做到工程监理，小监工这种工作对她来说不要太轻松。So easy！

　　“老师，我能行。”

　　杨子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就算玉京很拿事，可工地里的那些老油条，他应付起来有时都心有余力不足，何况她才16岁。

　　“你别以为这工作轻松，其实活也不少，还要面对复杂的人情世故，不过你平时就挺机灵，学东西也快，只要注意一些问题坚持住，应该能慢慢适应……”

　　杨子骞对白玉京自始至终都抱着很高的期望 ，因为她是个有了目标就能坚定完成的孩子。

　　不是他的书教得有多好，四十多个孩子都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可最后就只出了这一个考进市一中的，中考成绩放在重点初中也能拔尖。

　　不止是她学习有自己的方法，还因为她身上有股舍我其谁的自信劲。

　　不过当初她这过分的自信着实让学校里的老师们头痛不已，谁都看出来这是个学习的好苗子，盼着她能考好，但过分自满导致白玉京平时测验从来都不检查卷纸，每次都丢不少分。

　　因为那些不该丢的分，都能让老师们互相借速效救心丹了，所以考试时白玉京和爱抄袭的学生一个待遇，被放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谁走了老师也不放她走，让她再检查几遍别丢分。

　　但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考的这么好，老师们的速效救心丹没白吃。

　　校长都忍不住带着她到低年级分享学习心得，希望她能帮助孩子们考出好成绩，不过校长并不知情，白玉京是个连笔记都不记的懒孩子，精力只用在听课上，下了课再跟别人借笔记抄，但她也是个努力得过分的孩子，同一本练习册一定会做到烂掉，直到错题库里没有错题为止。

　　对于白玉京这么努力的原因，她只告诉过他：“我有一个必须追上他脚步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这份可怕的坚定。

　　只要给她一个目标，就能让最贪玩的学生考出最好的成绩，而现在……

　　杨子骞笑了，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白玉京碗里。

　　用她的话说，她的人生格局不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今天这番话真惊到他了，他甚至怀疑，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的心智是不是跟他差不多。

　　杨子骞忍不住回忆起曾经，第一天到乡下去教书的场景，每个孩子在见到他时都想亲近，却因为他的不苟言笑变得紧张。

　　“杨老师你长得真好看。不过，你牙没我白。”

　　这是一张黑得特别有特点的小脸，因为黑所以显得牙齿非常白，乌溜溜的眼睛笑起来就跟偷了腥的猫一样狡黠明亮又自带喜感，让人也忍不住想跟着一起笑。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楞被这张小黑脸弄得闹了个大红脸，不是因为羞的，是笑的。

　　后来他了解到，这孩子从小家道中落，家里全靠寡母支撑，她吃的不好，穿的也比不上其他人，长得比男孩子都黑，可是她却总这么乐观，这么的自信。

　　哪怕跟人抡拳头都可有理了，明明是她的错，最后也变成别人的。

　　“老师，你看他块头那么大都打不过我，是我的错么？”

　　杨子骞看着长得比他都高的熊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揩鼻涕抹眼泪，可怜兮兮的。

　　但他还是没禁不住点头，他的学生强词夺理都好有道理啊！

　　这么壮都打不过人家女生，怨谁？

　　这幅小身板里就像有一根倔强的小骨头，天生长在她身上，强大且不畏艰险，笑对一切。

　　然而她独树一帜的想法也总是让人特别意外，高中就不念书要去赚钱，真是闻所未闻，至少在杨子骞优渥的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不过，想想看人家的人生目标都升华成人生格局了，还有啥不可能！

　　杨子骞温柔的笑了：“玉京，能再见到你，老师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