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臣之女3

　　“母后有意将凤塌让与儿臣，自己竟缩在美人塌上，毕竟这天寒地冻，美人塌到底还是凉了些，以后若儿臣夜宿凤栖殿，母后就睡在这凤塌上，儿臣去睡那美人塌。”说罢，宇文庭竟真的从圆桌起身，便往美人塌上卧着。

　　沐翊霜着实有些搞不懂她这别扭的皇儿，怎么看样子还是在生气，自己这又是哪一茬惹到他了？

　　想不通便也不管他，沐翊霜同样从圆桌上下来，既然自己平日待的美人塌被宇文庭占了去，那她只好去他时常待的软塌上窝着，不过是二人互换个位置而已。中间隔着一张用膳的圆桌，美人塌和软塌分隔两侧，这便是内殿的外间，再往里穿过圆拱形的雕花木门便是内殿的隔间，隔间不大，再往里去又是一层圆拱形的雕花木门，只是这木门两侧摆满了名贵花瓶，中间的空白处用层层珠帘装饰点缀，这珠帘遮挡的便是沐翊霜歇息的里间。里间最大最显眼的是那用名贵花梨木打造的雕花凤纹大床，沐翊霜很是喜欢。

　　想起昨夜念在宇文庭是燕绛的帝王，自己又是他母后，才好心将凤塌让与宇文庭一人来睡，结果倒好，弄巧成拙。念及此，沐翊霜索性用话本子盖住脸，躺在软塌上闷闷不乐。

　　是夜，今日的宇文庭来的稍晚一些，直到沐翊霜洗漱完要就寝了，才过来请安，一进内殿，沐翊霜便听到了动静，倏地从床塌上坐了起来，隔着层层薄纱帷帐，向外瞅了瞅，宇文庭确是来了，此时正往她这里间走来，等宇文庭站定在她对面的时候，沐翊霜明显感到，宇文庭身上带着几分外面的寒气，瞬间将她这里间的闷热驱散了不少，顺带着也驱散了沐翊霜心中莫名的烦闷，

　　“皇儿，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哀家都要就寝了。”说这话时，沐翊霜带着几分不满，或许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

　　“今日交州来报，水患已除，后续的安抚工作和赈灾济贫，也总要跟上，儿臣便同几位大臣商议的晚了些。”宇文庭同她隔着层层薄纱，只能看到里面人儿的剪剪倩影，垂发侧坐，一手支在床塌上，一手搭着锦被，侧头向他看来，宇文庭不是没有听出她方才问话中带着的情绪，想着怕是自己身上的寒气冷到她，便后退几步，道：

　　“母后，早些歇息，儿臣也在外间歇下了。”宇文庭特意强调了“外间”二字，仔细等了一会儿，沐翊霜也没有挽留他一同卧榻的意思，而是带着关切同他道：

　　“那美人塌始终是硌了一些，不过哀家已经让小安子给你多铺了几层褥子，皇儿快去睡吧，哀家明日还要给你甄选妃嫔呢。”说罢，沐翊霜躺了下来，自己盖好被子，径自睡了。

　　听完那一席话的宇文庭，不由得脸色阴沉，转身走去外间的时候，周身冷冽似寒霜凝絮，竟比来时带来的寒气还要冷上几分，二人分塌而卧，这一夜沐翊霜中途冷的醒来几次，觉得这凤栖殿的炉火烧的真是不够尽心，怎么终日暖和的凤栖殿，今夜快成了冰窖。

　　第二日，月影伺候宇文庭上朝的时候，悄悄瞅了瞅他的脸色，发现一张风华绝代的脸阴沉的可怕，走在他身边时都不禁打着寒颤，本以为今日的朝堂会肃杀一片，却没成想，他们陛下今日倒是赞赏了王将军之女，昨日侍奉太后有功，还赐了珠宝首饰。

　　这一举动，更是激励了一众大臣，看来他们从太后身上下功夫是对的。这不，下了朝，王将军回府的一路，顺带领回了不少朝中同僚，纷纷向他请教如何讨得太后的欢心。

　　王将军莽夫一个，哪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说是太后，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昨日回来的女儿也不曾说过用的什么法子，只当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可是这话被王钰英听了去，反倒指责道：

　　“女儿是瞎猫也就罢了，但太后可不是什么死耗子，父亲这样诋毁太后娘娘，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这样一说，吓得王将军赶忙住了嘴，只对来请教的同僚们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太后慧眼识英，我家钰英优秀能得到太后和陛下的青睐，着实是她的福气，各位同僚，不若回去想想，自家孩子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想来太后和陛下是喜欢才艺双全的女子。”

　　而此时坐在凤栖殿正殿的沐翊霜，却深感头疼，这第二个入宫侍奉的是宋太傅之女，宋书琴。沐翊霜早有耳闻，宋太傅是宇文庭做太子时的老师，如果拒绝宋书琴入宫，难免会伤了二人之间的师生情分。要说这宋书琴当真是知书达礼，一看就是宋太傅对这女儿有悉心教导过，说话言行，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只是，言行上颇为有礼，可这面上的一双眼睛，总是似有若无的瞅着凤栖殿外，似是在期盼着什么，她是在期盼着什么呢？沐翊霜挑眉也同她一道儿向外瞅了瞅，只看到外头一院子的太监宫女，并无什么稀奇之事，不过很快，沐翊霜也就明白了。

　　只听到外头的小太监高呼一声：“陛下到。”那宋书琴的神色顿时一亮，心思全然飞了出去，也不顾还坐在主位上的沐翊霜，沐翊霜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喝着茶水，等着宇文庭阔步走来同她请安。

　　只是这宇文庭刚进正殿，宋书琴便先迎了上去，精心打扮过的一身精美外袍衬得她柔柔弱弱，带着几分娇艳之色，一双美人目紧紧盯着宇文庭的天人之姿，不舍得移开半分，随后红了脸，低声上前，款款道：

　　“臣女书琴参见陛下。”

　　“嗯。”宇文庭没有多做停留，反倒带着月影绕过她，径直走向了沐翊霜，从今早上朝开始，宇文庭在这宫里来回绕了一圈，原本不悦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不少，可是再看到沐翊霜那一张小脸上无所谓的样子，又再次让他想起昨晚一事，瞬间心情阴霾密布。

　　而此时心情再次不悦的绝大部分是，从他进门开始，沐翊霜竟没有将半点目光放在他身上，从前每当他前来请安，沐翊霜的一双杏眼，总是顾盼流转，带着点点笑意，灿若桃花的前来迎他，即便知道沐翊霜眉眼含间的笑意带着几分虚假，也足以让宇文庭心神舒坦。

　　而今，直到他进来之后好一会儿，沐翊霜才缓缓抬起头，将目光从刚沏的新茶那里转到他的身上，缓缓道：

　　“皇儿可曾用过午膳？”

　　“今日来的晚了些，想来母后也是没有用膳的，儿臣这便着急赶来了。”说着，宇文庭冲沐翊霜伸出手，扶着起身的沐翊霜下了主位的台阶，欲与她一同向内殿走去。

　　被宇文庭完全忽略的宋书琴此时正悻悻然站在殿中，看着宇文庭执手搀扶太后之时，眼中含着几分温柔缱绻，顿时让她心中充满嫉恨又带着几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