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陛下请安

　　回到凤栖殿中的时候，沐翊霜唤来碧玉给她更衣，之后连午膳也免了，便要钻进床榻上小憩。

　　等到沐翊霜再醒来的时候，晌午刚过，闻到饭菜的香味，沐翊霜便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此时莲湘她们已经摆好了午膳，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沐翊霜摸摸肚子，倒真有些饿了。

　　只是这桌上怎会有两副碗筷，刚想询问，是有谁要来，很快看到随后而来风度翩翩的宇文庭，沐翊霜便明白了，只见那人身着洁白外袍，优雅万千的轻撩衣袍，神态自若地落座于对面。

　　宇文庭犹如自个儿寝殿一般，坐下之后，月影便开始伺候他着喝茶，一副要忙里忙外的架势，沐翊霜看着月影这御前侍卫干起伺候人的买卖，比起小安子净毫不逊色。

　　沐翊霜盼着能与宇文庭和睦相处些，笑意盈盈地开口道：“皇儿难得来与哀家一同用膳，哀家甚是欢喜，只盼着能与皇儿多增进母子间的感情。”

　　“母后说的极是，儿臣也盼着能与母后增进感情。”对面的新帝薄唇轻勾，魅惑至极，本就妖孽似的人，再一笑起来，犹如阳春三月，万花竞放，嗯，这皇儿真是美，只可惜是个断袖。

　　沐翊霜手执玉箸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新帝的碗里，“皇儿，你初登大宝，国事繁忙，喏，多吃点肉，莫要瘦了。”

　　“多谢母后。”宇文庭颇为礼貌客气的回道。

　　之后为宇文庭布菜的都是月影在忙前忙后的张罗，只是为何每次都是挑她夹过的菜，比如那道红烧鳜鱼，鱼质鲜嫩，入口留香，她夹过时，月影便跟着往宇文庭碗里多夹了几筷，最后倒只留了个鱼尾巴给她；再比如那屉水晶包，色泽洁白，玲珑剔透，一咬过后，汤汁溢口，清甜油润，她再夹过两个之后，那剩下的三个全都进了宇文庭之口，莫不是怕她在饭菜里下毒？就这样，一顿饭下来，那些沐翊霜未动过筷的，新帝也丝毫未动。

　　眼见着小安子为新帝端来一杯雪山银针，修长的大手刚接过，用茶盖儿撩拨了几下茶叶，正欲饮下之时，沐翊霜开口拦下，“皇儿且慢，哀家先来喝一口润润喉。”

　　说完，见那宇文庭抬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挑眉含笑：“母后，想喝？”说完，将手中的茶杯递于她，眼睛也一瞬不眨的望着。

　　沐翊霜伸手接过茶杯，淡然自若的轻饮一口，随后又递了回去，颇为欣赏似的看着新帝，“果真是好茶，皇儿不若尝尝。”

　　新帝倒也没有犹豫，伸手接过，一饮而尽，之后似回味般开口：“嗯，是好茶。”宇文庭那双眼睛璀璨芳华如打磨过的珠子，亮的夺目，沐翊霜倒是被他这样的目光晃了一下。

　　吃过午膳，眼见宇文庭没有要走的意思，沐翊霜便想邀他去亭子里赏雪，可他却走向内殿的一处软榻，说道：“母后，外面天寒地冻，儿臣还是在殿内与你增进感情好些。”

　　要说这新帝来她这里吃顿饭倒也无事，可这待的时间要是长了，宫里早晚会有人说闲话，一人之力实难堵住悠悠众口。沐翊霜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

　　“儿臣只在母后这里歇一歇，母后大可放心。”说着，新帝已经平躺在软榻上，浓密卷曲的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微微合上，似在假寐。

　　“可是这宫里人多嘴杂，皇儿就不怕大臣们有异议？”沐翊霜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她想新帝能领会其中含义。

　　“寡人看谁敢！”依旧是闭着眼睛，只是这语气已经变得强硬。

　　听到宇文庭这么说，沐翊霜只能任由他躺下，他一个国君都不在乎这些，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他还是个断袖，想来不会比这更糟糕的。

　　沐翊霜走向软榻对过的茶几处斜倚着看书，余光扫过手上所戴的凤戒，才想起来凤戒历来乃皇后之物，便唤了一声：“皇儿，你可是睡着了？”

　　“嗯？”此时半睡半醒的新帝，轻应一声。

　　“哀家手中这手上的凤戒，如今要归还于你。”沐翊霜说着便径自摘了下来。

　　“母后，且先帮儿臣收着。”说完，沐翊霜便听到宇文庭轻微的呼吸声，想来是这几日也不曾好好休息过。

　　将书看了几页，沐翊霜已然困倦不已，心里还想着，她要进内殿休息，这茶几塌平时端坐饮茶还好，可是实在不适合安睡小憩，奈何抵不住倦意，便斜倚着睡着了。

　　迷糊中，感觉有人来将她抱起，走了一段，随后放置在床榻之上，又拉过锦被为她掖好，之后沐翊霜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到傍晚，宇文庭已经离开，只是留下话，说是晚膳时再过来请安，正在饮茶的沐翊霜，听到小安子复述的话，呛得咳嗽几声，不可置信的开口：“为何一日要请安两次？”

　　小安子对此的解释是，当今陛下打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前对先皇后敬爱有加，现在对她这太后也要尽一个作儿臣的责任。

　　沐翊霜：“……”

　　晚膳时分，宇文庭如约而至，看着脱下玄紫龙袍，身着靛蓝色龙纹锦服的皇儿阔步向她走来，沐翊霜转头对着小安子说道：“去备菜吧。”

　　“是。”说完便吩咐底下的人上菜去了。

　　沐翊霜缓步走向圆桌处坐下，待宇文庭走近些，她才看清那锦服的袖尾处嵌着银色流云暗纹的滚边，行走之中，一闪一浮，一隐一现，衬得这衣袍的主人飘渺翩緜，遗世独立，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添一抹神秘之感。恍惚间，宇文庭已经在桌前坐下，与她相对，她看着他神色淡然自在，斟茶品饮之态犹如一道风景美如仙，可此时的沐翊霜，如临大敌，毫无放松闲适之感，这皇儿的心思，她当母后的真真琢磨不透。

　　“母后，在想什么，如此入神？”对面的皇儿手抚杯沿，眉梢含着春意，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似笑非笑。

　　一顿晚膳，如同白日的午膳一样，她吃什么，宇文庭便吃什么，只是唯独最后的一道甜点，宇文庭先她一步，手执玉箸夹了一块，沐翊霜诧异的看着他，这是？

　　正疑惑中，却见到宇文庭直接将糕点向她递来，“母后，这木犀千层糕，晶莹透亮，层次分明，含着清冽香气，实为上品，母后尝尝。”说罢，宇文庭夹了一块放入沐翊霜眼前的青花碟子里。

　　“皇儿，有心了”，沐翊霜冲着对面之人微微一笑，之后执起玉箸，轻咬一口，心中不禁叹道，果真好吃，倒是符合她偏爱清甜的口味。

　　“嗯，清香提神，入口即化，甚是好吃。”

　　又见薄唇轻勾：“母后，就不怕儿臣下毒？”

　　这话问的沐翊霜一懵，美眸怔愣了片刻，心里早已后悔不已，莫非真下了毒，要毒害哀家？

　　“若说皇儿下毒，哀家丝毫不信，这糕点着实好吃，皇儿不若吃吃看？”沐翊霜亲自夹了一块递向宇文庭面前的碗里，一瞬不瞬的盯着宇文庭的神色。

　　“谢过母后。”嘴上这样说，可宇文庭并未动那块糕点。

　　沐翊霜顿时有些急了，“皇儿，为何不动筷？”

　　说罢，沐翊霜起身绕着圆桌走过几步，在他旁边的座位处坐下，执手拿起那一块糕点，送往他的嘴边。

　　宇文庭看着她眼角的那颗美人痣，在微亮的烛光下，衬得她眉眼魅惑，顿时宇文庭幽深潭水般的眼神略微闪了闪，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沐翊霜见宇文庭，并未言语，就又把糕点，往他嘴边送送。

　　这次宇文庭没有拒绝，那红润如珠玉的薄唇微张，咬下了一半的糕点。见他肯吃，沐翊霜一身的警惕卸下，这糕点定是无毒了。

　　“皇儿，觉得如何？”看他慢慢咽下去，眉眼含笑，还甚为满意的样子，沐翊霜准备将半块糕点放下，回去坐好。

　　正欲放回之际，宇文庭倒是开口了：“母后，不若将剩下半块喂与儿臣，儿臣方才吃的急，并未尝出味道来。”说罢，便静等着沐翊霜再次喂与。

　　见他幽深如墨的眼眸，殷切似的看着她，沐翊霜无法拒绝，便将未放下的半块糕点，再次递与他嘴边，语气不复先前的温柔，“来，张口。”

　　这次倒是吃的慢了些，就着沐翊霜的手，宇文庭张口吃下，只是在无意之中，那红润软湿的嘴唇碰到她的食指，沐翊霜顿时有些不自在，这皇儿莫不是在逗弄她，念及此，沐翊霜立刻挪回原位坐好。

　　“这些菜肴中，母后唯独偏爱清甜口味。”

　　“哦？皇儿如何得知。”沐翊霜十分纳闷，是从何得知

　　“母后吃的每一道菜，儿臣都已尝过，自然知晓。”宇文庭淡淡扫了眼那木犀千层糕，而后抬眼含笑道。

　　沐翊霜面上羞愧几分，原是她错怪了这皇儿的意思。素手一抬，再执起一块糕点：“皇儿，可要再尝尝？”